唯一可惜的是那兩位女孩。
在這場畸形的復仇中,她們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無辜者。
可遲明嶽怎麽說的來著?
有人的不幸,僅僅是因為倒霉而已。
“我哥也很無辜。”畫面外,楚信聽見畫面中的自己低聲說:“有誰在他活著的時候善待過他嗎?”
警方是最大的變數,楚信既擔心警方庸碌,無法在重重迷霧中摸到他這條關鍵線索,又擔心警方在調查初期,就發現案件與楚氏有關。
他最不相信的就是警方。
楚林雄當初能夠為非作歹,龔國真能將白英從監獄中帶出,曹風槐能夠讓白英頂罪,其中多多少少都有警方的責任。如今楚氏集團在冬鄴市的地位普通人難以想象,警方能不能扳倒楚氏另說,願不願意動楚氏亦是個未知數。這就是他必須製造震驚全市的大案子,並且在初期隱藏自己的原因。
他要將警方推到一個騎虎難下的地步。
如果最後還是失敗了,那……
楚信苦笑。
那就隻好交給另一名“復仇者”了。
因為那個視頻,他不打算動遲明嶽,可遲明嶽莫名其妙跳樓自殺,死時還穿著手術服。B國警方認為其自殺是壓力所致。
他卻明白,是有人在暗中控制了遲明嶽。
他不知道這人是誰,也懶得去查,一想到還有人願意給白英報仇,心裡便有種難以言說的暢快。
畫面又變得模糊了,他的心臟痛得厲害。
他蹲下去,用力按住,輕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白英。
明恕回到冬鄴市時,楚信還躺在重症監護室裡,沒有醒來。
“你早就知道,駱亦不是另外三起案子的凶手?”明恕問。
蕭遇安搖頭,“我懷疑,但不確定。從我們當時掌握的線索來看,駱亦的動機比任何人都充分,而且他突然失蹤。不過上次見楚林雄時,楚林雄說出了一個名字——遲明嶽。”
易飛審問駱亦時,駱亦出示了四年前催眠遲明嶽的視頻,明恕雖然沒有在審訊室,也聽到了對話過程。
“楚林雄承認,楚信七年前在B國做的是非法移植手術,主刀醫生遲明嶽在B國很有名望。四年前,遲明嶽自殺,死得疑點重重。”蕭遇安說:“我懷疑他是被人引導,這才從樓頂跳下去。駱亦是心理專家,遲明嶽死亡時,駱亦還沒有回國。駱亦為秦英報仇,那麽這起案子就與駱亦有關。而發生在國內的三起案子,凶手采取的都是粗暴屠殺。連環凶手作案具有一致性,後面三起案子與第一起不像同一人所為。”
明恕點頭,“楚信想要殺死楚林雄,其實是件很容易的事。但他始終沒有動手,一方面是想將始作俑者放在最後,更重要的是,他想在警方眼皮底下行動。”
“他不信任警察,但最後又把希望放在警察身上。”蕭遇安說:“楚信很矛盾。”
明恕回頭,“楚家這個爛攤子怎麽收拾?”
“上報。”蕭遇安說:“楚信最後放棄直接殺死楚林雄,選擇與警方‘合作’,大約就是為了徹底掰倒楚林雄建立起來的這個‘帝國’。”
明恕往重症監護室的方向看了看,眉心淺皺,“不知道楚信什麽時候能醒來。”
“祈月山上的案子還沒能解決。一切還沒有結束。”蕭遇安籲了口氣,“你回去洗個澡,休息一會兒。”
楚信在昏迷三天之後醒來,睜眼就看到了明恕。
“我……”他一時動彈不得,身體像被一雙無形的手,以一種難以擺脫的力量,死死按壓在病床上。
明恕走近,神情嚴肅地俯視著楚信。
“現在就要審問我嗎?”楚信居然牽起唇角,艱難地笑了笑,“那至少,你得幫我把床搖起來。”
這是一間單人病房,外面守著市局的刑警與特警。明恕並未照做,而是叫來了醫生和護士。
儀器發出單調沉悶的聲響,醫生在檢查之後說,病人的情況還不穩定,可以提問,但如果發現異常,必須立即停止。
明恕應了一聲。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楚信面色蒼白,脫下過去吊兒郎當的偽裝之後,整個人顯得毫無生氣,“我就是你們要找的‘復仇者’,曹風槐和他妻子,龔國真和他妻子、孫子,秦雄一家,都是我殺的。還有……”
楚信語速極為緩慢,像是堪堪提著一口氣,“還有那兩個女孩兒,也是我……”
“呂晨和趙思雁?”明恕不是沒有料到呂、趙死於楚信之手,此時從楚信口中得到證實,仍舊感到萬分遺憾。
她們是無辜的,她們只是心血來潮,在祈月山即將迎來一年中最美麗的時刻時,趕在眾多遊人之前,去擁抱漫山美景。
即使她們不該不聽方平旭的勸阻,不該在天黑之後仍在山上逗留,付出的代價也不該是生命。
“我很抱歉。”楚信眯著眼,視線上移,久久地凝視著天花板,“她們運氣不好,遇到了我這個……”
還沒說完,楚信就閉上了嘴,像是在思考如何形容自己。
半分鍾後,他苦笑著搖頭,“我這個畜生。”
“她們來得那麽不湊巧,我原本打算用那個網紅的屍體來製造祈月山上的轟動,卻被她們拍到了臉,那個女孩兒……她的相機拍到了我。”楚信輕飄飄地說:“我不能在那時候暴露,所以她們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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