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知道我不配,我也知道她在江東...
我從她臉上看到了驚訝。
她說,你既知她在江東,便該知道,我之所將她送的那麽遠,就是不想讓你見她。
我說,你便隻當,這是讓我交出林藉唯一的條件吧...
她說,你果然還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是不是所有東西在你眼裡,都可以用來交換?
我說,或者,你也可以當是,滿足一個將死之人最後的請求吧...
她不再說話。
我說,玉兒,這是我的報應...當時的形勢,我沒有的選...如果可以,我寧願自己死在了垣城。這十幾年來,我沒有開心過一日...
她起身離座,在門口處,停了腳。
她說,在沒有還清林家的債之前,你最好活著...
說完,她便走了。
後來,我終於見到了長歡。
她與在江東時,很不一樣。
我不怨她對我的態度。對於她,我從未盡過一日父親的責任,可卻要她在這種情況下,與我相見。
看著她的樣子,我只是覺得,我有些難過,有些心疼。
她繼承了太多玉兒的優點,果敢,細心,善良,還很有才華。也和玉兒一樣,那一層冷冷的偽裝之下,還有顆柔軟乾淨的心靈。
我隻後悔在江東時,沒有多留她幾日。
我隻後悔,沒有再早一些認識她。
我將辰陽派到了她身邊,我告訴辰陽,以後長歡便是她的主子。辰陽答應了,發誓效忠長歡,我很欣慰。
後來長歡離開江陵時,我遠遠見了她最後一面,如同十五年前,玉兒離開時一樣,我偷偷跟了好久,最終還是要放手。
忠叔勸我,不能讓她走了。
可我,隻想她能余生幸福。
也許,這是在死亡來臨之前,我能為她做的唯一一件,作為一個父親該做的事。
第63章 布娃娃
安錯在醉仙閣門口並未等太久,就見長歡從裡面失魂落魄般走出。
周遭人見狀指指點點,小聲的議論著林家私生女怎麽勾搭上了攝政王的話。
被安錯一個眼神冷冷射過去,眾人感知到了那無聲的寒意,不自覺的收了聲,低了頭。
安錯不再理會這些荒謬無稽之言,忙迎了上來,低聲關切的問道,“你,還好嗎?”
長歡紅著眼,搖了搖頭,道,“我腦袋有些亂,先回安平堂吧--”
林府怕早已成是非之地,長歡還沒想好怎麽面對母親。且此處距離安平堂不足百米,現下只有那裡才是她的避風港,暫歸處。
安錯回望醉仙閣,見窗口慕容濟在目視著他們,便牽起長歡的手,一同朝西行去,邊走邊道,“他...有為難你嗎?”
“他只是想同我吃頓飯......”見安錯面似不信,長歡補充道,“我沒有開玩笑...”
安錯一本正經的答道,“我沒有笑。”
遊雲蔽日,寒風微起,似難覺。
大道兩旁,小攤小販依舊在賣力吆喝,安守著他們的日常。
在他們眼中,這一場熱鬧,只是平淡生活中偶爾多出的一個插曲,只是閑歇時口中的一個話頭,幾句談資。
人各有心,心各有見。他們從不曾想,這如折子戲般突來的高潮與落幕。
只是於某些人而言,生活亦如戲,跌宕起伏,苦樂喜憂,唯自知。
折子戲中人,後續懸未決,人生路,前程幾何,誰心知?
脫得去的戲服偽裝,難斷卻的緒思紛雜,繞心腸。
長歡看著那些攤販,突然覺得,這世間,真是公平,果真從不曾偏愛任何一人。
有人豔羨著富貴榮光,想要不勞而獲的,終究弄得大事小情,身乏體累。
有人向往著平淡生活,欲得自在靜好的,偏又生出諸多牽絆,心憔神傷。
無一例外,無一解脫。
究竟如何方能解脫?什麽才是?是否真有?
是否真如佛陀神仙所說,只有明了心,才能見得性,而後悟覺後方得道?
思緒未止,已到安平堂。
長歡還未入後院,便聽到了一陣爭吵聲傳來,隨即頓了頓腳。
“你們別攔我,我要去救長歡出來...”是林藉的吼聲。
“你到底鬧夠了沒有?還要為你善後多少次,你才能成熟一些?!”是林荀的責備聲。
長歡原本想躲一躲眾人,好讓頭腦清靜一些,卻沒料到,他們都在。
是了,林藉昏迷中,安平堂是最近的去處,她卻一時忘了。
見長歡愣神,安錯緊了緊握著的手,安慰道,“別怕...有我--”
無需多言,一個眼神,便是一刻心安。
林蕭扭頭,率先注意到了長歡和安錯,輕聲喚道,“長歡?”
語氣之中似有意外,或許並沒有想到,這麽快便見她回來吧。
院中眾人聽罷,這才住了拉扯,齊齊望向後院入口處,見長歡收拾了情緒,看了看安錯後,方扭頭微笑著抬腳入了院。
林藉掙脫了林荀和楊延的束縛,快步跑向長歡,距離咫尺之遙,方停了腳,似是松了口氣,也似是太久未見有些不敢認,而後滿懷激動一把抱住了她。
“三舅--好久不見,我好想你...”長歡悶聲道。
林藉抱著長歡不撒手,急急問道,“小丫頭,你沒事吧?剛才我還一直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