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記憶,所以無法回想起當時的感受,但她能肯定,那時的自己,肯定比現在還要痛苦千倍萬倍。
看著心愛的人在自己面前尋死,是種什麽感覺呢?
女人被她的咆哮聲震得一滯,神色定格在一種麻木的痛苦上,聲音毫無感情起伏,仿佛只是本能的回答,“我那時以為你不要我了……”
“不要你,不要你。”安檸今天才算明白了什麽叫怒極反笑,她是被女人荒謬的回答氣笑的,“你問過我嗎?!”
不想聽女人的回答,她直接補上了下一句,“我要是真不要你,為什麽還要救你!”
她咬牙切齒的笑著,像個瘋子一樣,“我倒是想問問你,你怎麽能這麽狠心啊?木顏。”
女人呆呆地望著她,說不出一句話。
兩人間的關系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倒轉過來,刀握在了安檸手上。
可她無論怎麽生氣,都舍不得真得傷害木顏。
她沒有辦法,過去與現在,她都沒有辦法。
怒氣在發泄似的咆哮後慢慢散去,只剩下一種無可奈何的悲涼。
木老師還沒吃飯。
安檸心想。
她站起身,想要去廚房給木顏煮點東西先吃著。
她們兩個都需要時間冷靜。
可是剛起身,睡衣下擺就被床上的女人攥住了。
“你去哪?”女人幽深的黑瞳下泛起隱隱的恐懼,聲音都有幾分顫抖。
她在控制著自己不要哭出來。
她沒穿睡衣,身上原本就隻裹著一層薄薄的被子,此刻隨著動作滑下來,雪白瘦弱的身體上遍布著紅痕,看上去幾分淒慘。
看著女人這副脆弱的模樣,安檸好不容易硬下來的心腸慢慢軟下來。
輕輕歎了口氣,她重新在床邊坐下,拉著被子把女人裹起來,語氣緩和道:“我去給你做飯,你想吃餃子還是面條?”
“我不餓。”
女人仍是攥著她的衣服,神情卻因為她的動作幾分恍惚,像是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輕易的就原諒了自己。
“說什麽傻話,”安檸苦笑,“我沒有原諒你,我還在生氣,所以我更加不會離開你,你在我這的信用已經透支了,以後別想自己一個人躲起來。”
女人愣愣地看著她,像是理解不了這句話的意思。
安檸看著她這副傻呆呆的模樣,又想笑又無奈。
不知道木老師以前看她是不是也是這種感覺。
她捏了捏女人的鼻子,笑道“不會走的,除了你身邊,我哪也不去,明白了嗎?”
女人眨了眨眼睛,淚就順著臉頰落下來了。
“別哭了,眼睛都腫成這樣了,我昨天太累了,一會找冰袋給你敷一下。”安檸溫柔地擦掉了她的淚,“先放開我,我去做飯。”
女人終於松開了抓著她衣服的手,卻又在安檸正要起身時有拉住了她,神色惶然道:“你的身體……”
舊傷會導致職業生涯的中斷,這對已經在這一行打出了一些成績的安檸,當然不能算無關痛癢。
但對現在的安檸而言,這些都是次要的。
在知道了過去的真相後,她覺得她跟木顏現在都能全須全尾的坐在這,已經算是莫大的幸運了。
她笑著搖搖頭,“沒關系的,辛慈只是說很難恢復,又不是說完全沒有可能。而且,就算真得不能打了,我還年輕,大不了換個工作嘛。”
生死之外無大事,只要活著就有無限可能。
“而且,”她看著女人依舊有些難過的臉,想著找點什麽話安慰對方一下,“實在不行,你就包養我吧,我挺會做家務的。”
沒想到此話一出,女人眼睛一亮,一點也沒猶豫的就接了她的話,“好。”
安檸:“……”
木老師你的想法有點危險。
直到女孩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木顏才徹底回過神來。
她以為只是開始的質問,卻是安檸所能給予她的最大懲罰。
不僅如此,她還得到了女孩不會離開的承諾。
曾經以為永遠也翻不過去的一頁,被安檸輕描淡寫地放下了。
望著窗簾縫隙中那道耀眼的陽光,木顏一時間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她都忘記了,她跟安檸在一塊的時候,向來是被偏愛的。
床上的女人抱著被子縮成一團,淚水浸濕了柔軟的被子,她卻慢慢的笑了。
餃子在鍋中翻滾,安檸拿著碗站在旁邊,微微皺眉。
其實關於過去的問題還沒有完全解釋清楚。
木老師為什麽會以為自己不要她,還有……她的手傷跟自己有關系嗎?
不過今天兩人聊得已經夠多了,看木老師的狀態又不太對,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已經說開了,剩下的還是等以後緩和一點再慢慢問吧。
等安檸把煮好的餃子端出來,木顏已經穿著一條白色的絲質睡裙坐在餐桌前了,女人的神色已然恢復平靜,坐得也跟平常一樣筆直,但安檸卻沒來由的看出一點乖巧的意味。
而且,那條睡裙是吊帶款,女人脖子和手臂上顯眼的紅痕,又給這份乖巧添了點不太好說的意味。
安檸把盤子放下,下意識地偏過頭。
她不是害羞,她是害怕。
害怕自己把持不住乾點什麽。
不過很快她就不得不把視線轉回了木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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