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寧如夢方醒,卻仍有疑惑:
“可雲侯的帳目若是偽造,這些百姓的口供便也是假的。寧府先前不似知情的,做這許多安排,是雲侯自己的手筆不成?但她的私產在您手裡,這銀錢哪兒來的呢?”
文昭抬眸甩了秋寧一記眼刀:“朕問你還是你問朕?要你何用?還不滾去查?”
秋寧頂著一頭霧水撒丫子逃了,文昭望著碧波萬頃,眼底的波濤更甚湖面的漣漪。
與此同時,寧府,雲葳的臥房內。
桃枝與雲葳對坐一處,兩雙眸子裡皆是寒芒乍現。
雲葳捏著信紙的手都在發抖,眸子裡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姑娘,葉莘留不得。”
桃枝掃過桌上的一排藥瓶,咬牙切齒提議:“婢子傳訊閣中,殺了她?”
“不,既查出了毒理,我的毒就能解,她對我暫無威脅。”雲葳回絕的乾脆:
“我需要知道,她在為誰效命,又為何殺我。我與她相識多年,她也隨侍了師傅多年,處處體貼照拂,教我學問,懸壺濟世的一副慈悲心腸都是裝得不成?”
“不知她是從何時給這藥丸動手腳的。”桃枝滿面擔憂:
“她初次見您,婢子記得是您八歲那年生病,林老把她請來的。那會兒她給你開的這個丸藥裡,絕沒有毒粉,也沒有這微量的抑製解藥。”
“一瓶藥丸,七分毒藥,三分解藥,她還真是機警,神不知鬼不覺的,能控制我,還能不讓我突兀的死去。”
雲葳瞧著分外淡然,把丸藥捏在手心裡擺弄,一顆一顆的數起了個數。
“藍老傳訊說,她若一直按眼下的劑量供給,您服用半年,斷了藥就會要您半條命。可您分明沒有,也就是說,先前她未曾投這許多毒,加量是後來的事。”桃枝斂眸給人分析著隱情。
雲葳忽閃著大眼睛盤算:“也就是說,至早是我離開襄州後,她才狠心多放了毒藥?難不成,她不願我跟陛下走?”
說著說著,雲葳的杏仁大眼陡然眯起:“這人誰都別動,我親手送她上路,也不枉她教我一場。”
“姑娘?您在說什麽?這些事何必髒你的手?”
桃枝甚是不滿:“殺人不是說說的,手上沾血,姑娘這麽小,受不住。”
“禮尚往來,應該如此。”雲葳固執的不肯松口:
“一瓶六十顆,六瓶三百六十顆。如此算來,若日日服用,我斷藥有些日子了。聽聞我回京,她為了不露馬腳,該會設法聯系我,給我藥吧。”
桃枝無計可施,扶額長歎一聲:“您還想見她不成?”
“正有此意。”
雲葳俏皮的歪了歪小腦袋:這藥我收走了,以後誰惹我,我喂給誰。餓了,姑姑去找我娘說,我想吃肉包子。”
“看你像個肉包子。”桃枝沒好氣的翻了她一個白眼,拔腿便走,把門摔得砰砰響。
“祖宗,小活祖宗!”
……
楊枝吐綠,春蘭含羞,風光正是合宜,東風吹面不寒。
雲葳抱膝坐在院裡的草地上曬太陽,仰首望著纖軟的柳枝,陷入了沉思。
“姐姐在看什麽呐?”
雲瑤在回廊角落裡偷看許久,才鼓足勇氣小跑著靠近了她:“娘親問你吃不吃棗泥酥?”
“你吃,去一邊兒玩。”雲葳隨手指了個方向,回應的格外敷衍。
雲瑤的性情太吵了,她需要安靜。
“哦。”雲瑤不知雲葳為何總是對她愛答不理的,癟著小嘴灰溜溜走了。
肩膀忽而被人拍了下,雲葳不耐煩地閃了身子,閉著眼拖了長音幽怨道:
“你聽話,自己玩去——”
“在想什麽?”
一清婉的話音掠過耳畔,雲葳瞳孔發散,蹭地竄了起來,回眸詫異道:“觀主?您幾時來的?”
“瞧著你氣色尚可,”葉莘淡然淺笑:“陛下說你病著,好似中了毒,讓貧道來給你瞧瞧。”
雲葳伸手捏了捏耳垂,局促地笑了笑,故意把視線避開眼前道袍清逸,蓮冠端莊的女子,隻轉頭指著自己的房門:“您隨我進去說?”
“好。”葉莘沉穩如常,跟著雲葳入了臥房。
雲葳從枕頭下掏了個空空的小藥瓶晃了晃:
“您有帶藥丸來嗎?一早吃完了,聽聞您在京中,也不敢跟您聯系,怕被陛下察覺,捏住我的小辮子。”
“坐下來,先給你探脈。”葉莘眸光恬然,指尖點了點桌案。
雲葳乖覺地坐了過去,把手腕遞給了她,邊等候邊與人解釋:
“就一直萎靡不振,懶洋洋的,前些日子還毫無征兆地暈了一次。看了好些郎中,都不知問題出在哪兒。有人就說,許是中了毒,卻也沒能查出何毒,拿個解藥方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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