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葳赴宴一場,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寢閣,桃枝給人更衣時, 卻意外發現, 她腰間的小荷包被塞了東西。
桃枝捏著那張紙, 疑惑的詢問:“姑娘毫無察覺?誰接近了您, 一點印象都沒有?”
看著紙張上的字跡:“元邵羈押日久,雲崧無異動。留宮毋憂, 新訊皆至”雲葳茫然搖頭, 不無驚詫道:
“閣中有人藏在宮裡?”
“難說,”桃枝也一知半解,“閣中消息靈通, 全賴四散的耳目, 約莫宮中是有人的。”
雲葳自嘲苦笑:“我這當家的對家底一無所知, 還真是新鮮。對了,您出宮的請求,成了麽?”
桃枝輕拍著雲葳的腦袋瓜:
“姑娘莫多想, 您還小,日後他們會主動跟您把話說清楚的。婢子拿到出宮對牌了,後日就去給你找那本書。”
“嗯。”雲葳淡然的點了點頭:
“總覺得‘千日醉’一名耳熟,卻拿不準在何處讀過。還是要找書來確認下,不然心裡不安生。”
“姑娘若真在意,何不給觀主去信一封?您看的雜書都是她的,她對毒物的研究也很深入, 或許知情。”桃枝柔聲提議。
“不了。”雲葳垂眸輕語:
“中毒者身份特殊,摸不準陛下的用意, 我還是不自找麻煩的好。她行事順遂,事後竟無人敢多言一句。她弟弟突然失聲無人問,她的殘疾陡然好轉無人議,這便是至尊的威懾。”
“也是,姑娘還是護好自己要緊。”
桃枝給人梳順了長發:“睡吧,明日還要當值。”
彼時文昭的寢殿內,隨侍正進進出出的給她準備沐湯。
文昭一改席間醉醺醺的模樣,耳目清明地倚著圈椅,隨手翻閱幾封信件,轉眸吩咐秋寧:
“給元邵最後一日,若他再不開口,告訴他,朕會滅得元家寸草不生。”
夏夜悶熱,秋寧卻覺得後背有些涼颼颼的,方才嘴邊的話也咽了回去。
文昭看著秋寧欲言又止的模樣,有些不悅道:
“有話直說,一個兩個的,都學雲葳的臭毛病,朕對你們是否太仁慈了?”
“陛下,殿前司報,桃枝今日去登記出宮了,說是給雲舍人買書去。”
秋寧怕文昭拿自己開刀,趕緊竹筒倒豆子:“您看,要派人跟嗎?”
“朕的藏書閣什麽書沒有?”
文昭冷嗤一聲:“別盯太緊,讓她自己把尾巴露出來,朕倒要看看,她偷藏了幾條尾巴。”
“婢子明白。”秋寧叉手一禮,夾著自己的尾巴逃之夭夭。
時隔兩日,素來平順的禁宮中波瀾再興,入夜青幕垂落,本是掌燈安居的好光景,禁衛卻舉著火把,行色匆匆的鎖拿了好些人。
雲葳剛從宣和殿放班回來,便撞上了這等陣仗,不由得心下惶惶。
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過耳,中間些微夾雜著一個少女的哭聲:
“…雲舍人…救我,救救我…”
雲葳下意識的回眸去瞧,便見幾個持刀的衛兵架著一個姑娘往掖庭而去,而那姑娘的容貌,她有幾分眼熟——太后離開襄州那日,這人站在太后身邊的。
是元照容。
雲葳猛然想起了她的名號,怔愣在原地沒敢多嘴,更別說上前了。
昔年文昭被驅逐至襄州苟且,便是元邵和雲崧的手筆,今時元家該是被清算了,那雲家還會遠嗎?
喧囂不過須臾,宮道複又一片靜謐。
雲葳孤身回了寢閣,桃枝便急忙來迎:
“姑娘,可算等著你了。婢子一回宮,東西就被殿前司收了去,說是今日宮中有事,要先行盤查,婢子攔不住啊。”
“那書買到了?”雲葳眉心微蹙。
“是,婢子跑遍了京中書局,把類似的書也給您買了幾本,都是些講偏門毒理的,殿前司盤查這些,會否給您惹麻煩?”桃枝滿心擔憂,暗道時機不巧。
雲葳直接扶額,抱著腦袋就蹲在了地上。
文昭跟她約莫八字不合,總在擾亂她的陣腳。
彼時文昭正怡然自得的翻閱著桃枝買回的雜書,一手捧茶盞,一手握書卷,鳳眸上的羽睫時而翕動,好似看得很起勁兒。
“陛下,”秋寧小心翼翼地走進了大殿,“元太妃已服下鴆酒,斷氣了。”
“嗯。”文昭抿嘴應了一聲,鳳眸微轉,繼而道:
“明日著禮部擬定哀冊,莫稱太妃,便尊個太后吧。讓中書擬旨,元太后病歿,朕追思傷懷,罷朝一日。一應喪儀,務必著有司盡心操辦。”
“是。”秋寧斂眸應了,拔腿便走。
“慢著,”文昭的視線忽而定格在書卷的一頁小字上,覷起鳳眸幽幽吩咐:
“把那自詡聰穎的小野貓給朕拎過來。”
秋寧嘴角一抽,躬身一禮,沒敢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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