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寧暗自可憐起寧燁來,攤上雲葳這麽個不靠譜的女兒,最大的本事就是把身邊人蒙在鼓裡耍弄的團團轉,除了為她提心吊膽,舍□□面去跪宮門,也做不了旁的了。
“葉莘都招認什麽了?”文昭走了兩步,複又折返回來:“文昱的毒,跟她有關系麽?”
“雲侯的毒下的夠狠,服下解藥葉莘也就撐了兩個時辰。她沒認,卻認了個有些意外的。”
秋寧給人開了殿門,近前與人附耳:“她招出,林青宜非是病故,而是被她用慢性毒藥毒殺的。她的目的,在於悄無聲息暗中掌控念音閣。”
“果不其然,朕本就猜測,念音閣如此勢力,絕不會隨意尊個主子出來。但雲葳到底閱歷淺,或許就是他們擺在明面的擋箭牌罷了,這些人是個多方覬覦的肥肉,落入賊手便是大患。”文昭沉了臉色,話音森然。
“那婢子今日提審桃枝?她是雲侯和林青宜的身邊人,約莫知道底細。”秋寧試探著提議。
“嗯。”文昭快步朝著崇政殿走去:“別動刑,若傷了她,雲葳就降服不住了。”
秋寧依言離去,暗道這份差事當真難辦。
文昭將焦頭爛額的瑣事丟給臣下,自己隻做在宣和殿總攬全局的棋手,表面看去,日子不要太安閑。
暮色昏昏之際,文昭望著外間如血的殘陽,吩咐道:“槐夏,隨朕去太后那兒,今晚陪她用膳。”
槐夏柔婉一笑:“是,婢子給您備輦。”
文昭的那點兒小心思,她門兒清。
大內坤寧殿——
“方用過湯藥,吃些開胃爽口的。”
齊太后滿目慈愛,親自給眼前人夾菜:“莫要拘謹,這山楂燜肉是禦廚的拿手菜,酸甜不膩,試試合不合心意?”
“多謝太后。”雲葳乖覺地捧著小碟,眉眼彎彎,話音清甜。
文昭興衝衝入內時,瞧見的便是這一老一少相處甚歡的場景:
“母親,想是女兒來遲了,本還說要陪您用膳來著,倒是勞煩雲侯了。”
“皇帝怎得空過來了?吾也剛剛傳膳。”
齊太后深感意外,眼底裡閃過刹那欣喜:“來人,添副食箸。”
“參見陛下。”雲葳悄然離席,朝著文昭恭謹地見禮。
“朕交辦的差事,雲侯想是辦好了?”文昭緩緩落座,靠著椅子背淡聲詢問雲葳。
聞言,雲葳的面色上閃過須臾的不安,大眼睛忽閃不停。
齊太后見她局促,不待雲葳回應,便搶先出言:
“你們晚輩的心意,吾領了。但哪兒有叫人連抄百遍經文的道理?雲丫頭抄了大半日,手腕都在抖,日後閑暇頗多,不急在一時。坐過來,一道用膳吧。”
“閑暇?”文昭挑了挑眉,眸光一轉,淺笑道:
“母親說笑了,她這等少年良才,自己樂得蹉跎歲月,朕可不忍見明珠落塵。一會兒女兒便把她帶走,也是時候讓她在朝堂好生錘煉一番了。雲葳,朕說得可對?”
“臣但憑陛下差遣。”雲葳尚且不知桃枝和寧府處境如何,隻得事事應承。
“今日事今日畢,是朕一貫的宗旨。你既應了朕,為太后抄經百遍,還是先去做完吧。”
文昭拎了食箸,給齊太后碗裡夾了一顆蝦:“難為她有孝心,母親成全了她吧,她素來靈透,苦不著自己的。”
雲葳發覺文昭是鐵了心不讓她吃飯,隻得打碎銀牙往肚子裡咽,無奈拱手一禮:“陛下說得是,臣告退。”
文昭的視線循著雲葳的背影追去,不解道:“母親,她給您灌了什麽迷魂湯?槐夏把人送來的時候,沒跟您說清楚?”
“她很老實,你唱白臉,吾不得唱紅臉?”
齊太后斂眸輕笑:“她自知方闖了禍,心中惴惴,便是不願,也會裝出個虔誠順從的模樣來。”
文昭給人扒了個河蟹,揀選出白嫩的蟹肉倒進小碟子裡:“那她可扛住了您的糖衣炮彈?跟您招認什麽了?”
“認了林老是先閣主的身份,其余的就一問三不知了。”
齊太后哂笑著接過了蟹肉:“這丫頭,鬼精。你打算如何安置她?念音閣存續數百年,自會審時度勢,只怕捏住她一個小丫頭,是沒用的。”
“看來江湖傳言不虛,閣中當真是臥虎藏龍。”
文昭捏了兩顆板栗在手把玩,鳳眸虛虛離離地凝視著餐桌:“如此勢力,自要順水推舟,攥住雲葳這枚棋子,為我所用。”
“既有此意,還不待她親和些?吾瞧著她吃軟不吃硬,你換個路數,把人領走吧。”齊太后的眸光中透著狡黠,出言趕人。
文昭將兩顆栗子拍在餐桌上,抱著胳膊蔑然冷嗤一聲:“朕看她是軟硬不吃。”
齊太后悄然丟給了文昭一記眼刀,嗔怪道:“你說來此用膳,一口餐飯沒吃,攪擾的吾胃口也不佳,如今和吾還耍威風擺起譜來了?惹了你的人在佛堂,不是吾這把老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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