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音閣的實力的確過人,消息竟比她的暗衛還要周全。但雲葳方才分明說,這些人不聽她的。
按時效思忖,也確有蹊蹺,雲葳知道耶律太妃和文婉的事不過一日,再強大的情報網,也沒有這個效率。
而今日雲葳的衝動與反常,更令文昭百思不解。
寧燁的人是如何在小鎮上找到雲葳的,究竟與人說了什麽,她也思量不通。
雲葳身上,好似總有無數的謎團籠罩。而這人,又偏生如刺蝟般,習慣把自己的肚皮深藏,尖刺外露,提防心過重,對人滿是疏離,敏感尤甚。
寂寂長夜,房中二人一臥榻裝睡,一濃茶猛灌,安靜的出奇。
僵持一整晚,待到天色方明,文昭頂著烏黑的眼圈自茶案前起身時,困倦的雲葳夢遊仙境去了。
文昭深感無奈,落下一聲輕歎,推開房門吩咐秋寧:“備車去,回行宮。尋個厚實的氅衣來,把雲葳背上車。”
瞥見文昭憔悴疲憊的容顏,秋寧心底揪起,隻默然叉手一禮,倉促準備啟程的事兒去了。
搖晃的馬車內,雲葳自昏沉睡夢中轉醒,苦著個小臉,滿目茫然,顯然是睡糊塗了。
文昭正倚靠著馬車的一角闔眸安神,一雙手臂卻下意識地用力攬著身側的雲葳,生怕這人枕在她腿彎的大腦袋滾去地上。
雲葳扒拉著惺忪睡眼四下環視,待看清了馬車四圍的陳設後,她猛然清醒,掙扎著便要逃離文昭的懷抱。
文昭方迷迷糊糊有了些許睡意,卻被撲騰的雲葳攪擾殆盡。
“別動。”文昭有些沒好氣的垂眸盯著她,一雙有力的手掌覆在雲葳背上,壓著人起不得身來。
雲葳的四肢仍有些酸懶,疲軟到吃不上力氣,隻得悶頭倒在文昭的膝蓋處,氣得吹胡子瞪眼,巴不得張嘴給文昭的大腿上印一圈兒牙印。
文昭見雲葳在那兒氣鼓鼓的磨牙,五官轉瞬扭曲在一處,眼疾手快拎了一塊銀絲酥給人懟到了嘴裡。
這玩意兒一咬“噗噗”的,乾乾巴巴不好下咽,夠雲葳折騰一會兒了。
事實誠然如文昭所料,雲葳的小爪子被文昭攥著,是以她只能費勁巴拉的把點心吞進喉嚨裡,才能繼續磨牙。
可點心過於酥脆實誠,雲葳咬一下,便崩出好些點心渣渣,悉數落在了文昭的衣裙上。
許是覺察到了這一點,雲葳咀嚼的愈發來勁,非但不往嘴裡吞,還故意吹氣,把白花花的殘渣都吹去文昭的下裳處,堆了個麵粉坨坨出來,隨即滿足的翻了個白眼。
“你是幾歲的?”文昭滿臉嫌怨,循著後衣領揪起雲葳,凝眉嗔視著這個混世魔王。
她是有潔癖的,更何況一會兒入了行宮,帝王衣衫不潔,實在太傷威儀。
雲葳逮到文昭松手的縫隙,伸出小爪子用力揉了揉那一坨麵粉,讓這些點心渣徹底瓷實的壓印進了文昭紋理細密的錦衣裡,滿意彎了彎唇角,一臉挑釁的壞笑。
“雲葳!”
文昭始料未及,深吸一口氣也壓不住胸腔裡蹭蹭露頭的怒火,她忍無可忍,倏地反手將人摁在膝蓋上,揚手便朝雲葳的身後拍去,咬牙切齒道:
“朕是縱你太久,慣的你不知天高地厚了。再不收拾,你皮癢到天上去了!”
“嗷…放開我,放開!”雲葳不住地踢騰著小腿,一時惱羞成怒,小臉憋得通紅。
“叫吧,再大點兒聲,讓外面的侍衛隨從都聽見,讓他們知道知道,雲侯是怎樣的潑皮無賴。十六歲的大姑娘耍弄三歲孩子的伎倆,你不嫌丟人,朕不介意給你宣揚一二。”
文昭臂彎帶風,掌掌到肉,嘴上還不忘挖苦。
話音散去,雲葳閉了嘴,卻仍在無聲的跟文昭較勁。
二人僵持了小半刻,最終以雲葳咬著下唇抽噠噠的淚落如雨而慘淡收場。
“錯了嗎?”文昭沉著臉發問,通紅酸麻的手掌還抵在雲葳的身後。
雲葳固執的不理人,以手背甚是瀟灑的抹了下眼淚,兀自翻了個白眼。
一聲嘹亮的脆響再度響起,雲葳身子一抖,向前竄去,又被文昭的魔掌揪了回來:“說話。”
吧嗒吧嗒的淚珠子複又垂落,雲葳咬著牙擠出了兩個堪比蚊子嗡嗡的字音:“…錯了。”
文昭輕嗤一聲,將搖搖欲墜的小東西松開,還不忘補上一句:“自討苦吃,真當朕是沒脾氣的?”
雲葳哭得全身麻麻的,卻還格外堅強地朝著馬車的另一側爬去,反正不要和文昭挨著。
“想跑?”
文昭將手心覆上雲葳溫熱的後脖頸,另一隻手抽出一枚絲帕,把茶杯裡的水灑在上面,遞到她身前威脅:
“還有一刻抵達行宮,給朕把裙子擦乾淨。否則下了馬車,朕送你去領板子。”
雲葳得承認,文昭的巴掌她都捱不住,更別提板子了。先前大言不慚,是不諳內情,無知無畏,這會兒既然逃不出文昭的手心,還是識時務些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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