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長的辦公室門被輕輕敲響。
檢察員打開門進來,對伏在辦公桌前的陸炡說:“檢察長,已經十一點鍾了……您還要繼續工作嗎?”
陸炡翻著文件,“嗯”了一聲,頭也不抬地說:“以後你們不用等我,到點下班就行。”
“好的,您注意休息。”
隨著門被關上,陸炡從保險箱裡拿出另一份文件,擺在一旁。
左邊是阿暹的死亡證明,而右邊是四年前聞玨那起車禍的事故交通報告,前幾日他托人從檔案室拿來的複印件。
報告顯示,四年前晚上11時過後,一輛邁巴赫s480失控撞向高速公路的護欄。
車上有兩人,後座的三十二歲男性乘客,以及駕駛位二十一歲的男司機。
兩人被救援隊從車中救出時,均為重度昏迷,生命體征尚在。
事故的鑒定報告為,暴雨天路面濕滑,有阻礙車裡安全形勢的積水因素。且汽車的刹車組件有故障,沒有及時做出反應。
陸炡記得這起事故之後,汽車的品牌方公開道歉,並且予以一定賠償金。
然而這幾年,陸炡一直有一個疑問。
像聞玨這種身份地位的人,且不說平時出行有多輛汽車可供選擇。也有專員定期檢查維修,刹車系統更是檢查的重中之重,怎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陸炡當初也想過進一步調查,在聞玨的拒絕以及對方稱是意外事故,且後續沒有任何追究中這個想法漸漸消除。
“十一月二十四日,晚上十一點……宜臨高速公路。”
這條高速公路,其中一個道口通往郊區的機場。
而聞玨出事的時間,是阿暹死亡後的第四個小時。
陸炡點了支煙抽上,被煙霧熏得眼睛微微眯眼,一個想法漸漸從腦中生成。
難道那天聞玨知道了阿暹的死,所以在趕往機場的路上時出了事故?但是聞玨又是怎麽知道的,據他所知,自從聞玨畢業離開加州,他們就已經徹底斷了聯系。
對於David,亦或阿暹,即使對方早已離開人世,每當再提這個人,陸炡從心底止不住的厭惡反胃。
偷竊,吸毒,濫交,艾滋病……一切肮髒的字眼用在這個偷渡黑戶上都不為過。
這些年陸炡曾無數次假想,如果當初聞玨沒遇見這個毒蟲該有多好。
順利的完成學業,榮譽學成回國,事業一路順遂。
而不是被迫移居異鄉,婚姻獻祭給家族企業,甚至到現在落了個雙腿殘疾。
陸炡至今忘不了那天他打開聞玨臥室的門。
看到他正在給後背的刺青塗抹藥膏,剛文完加上圖案面積太大整塊皮膚都是腫脹的。
自認識以來陸炡第一次對聞玨動火,怒斥他為什麽要這樣作踐自己,任由自己墮落。
而聞玨卻答非所問,輕聲對他說:“可你知道嗎,針頭刺穿我的皮膚傳來痛感那刻,我才覺得我活著。”
聞玨說這話時的眼神很亮,竟透著發現新事物的喜悅。
那一刻陸炡突然心生恐懼,眼前的這個人如此陌生,他好像從未真正認識過聞玨。
陸炡睜了眼,窗外已經大亮。
昨晚他沒回公寓,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將就睡了一晚,垂著的手邊散著一地紙張。
陸炡坐起身,頸椎酸痛不已。他隨手摸過煙盒敲了支煙抽上,此時傳來敲門聲。
“進。”
檢察員一臉急切地進門,氣喘籲籲地叫了聲“檢察長”。
遠沒有到上班時間,陸炡敲了下煙灰,“怎麽來的這麽早?”
“國會大廈來的消息,指示黃祺刺殺大臣的嫌疑人抓到了,今天中午十二點政府會出通告。”
聞言,陸炡抬眼看向他,立馬碾滅手裡的煙,抓起沙發上的手機撥了個電話。
二十分鍾後,私人郵箱傳來一封郵件。
他草草略過,視線落在最後的嫌疑人身份姓名上。
李志,前任政府議員,兼銀監會部長。
在五年前因一起社會案件被罷免職位,因屬從犯,犯罪情節較輕,加上自首且態度良好。隻處於罰金,沒有判刑。
先前陸炡拿給黃祺看的名單裡,並沒有此人。
可國會大廈能越過檢察署,在短時間內鎖定嫌疑人並且任警方抓獲。
說明從一開始就有鎖定目標,或者說寧甯能猜到大概刺殺她的是何人。
陸炡盯著“李志”這兩個字,眼神一緊,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人名。
堵在胸口的種種猜疑,如雨後藤蔓瘋長蔓延。
他拿出手機,撥號碼時手腕輕微顫抖。
幾聲響鈴後,傳來聞玨的聲音:“有什麽事情嗎?”
“聞玨。”陸炡深吸一口氣,極力控制住情緒:“你當初來新加坡和寧甯結婚,根本不是為了家族企業而聯姻,到底是因為什麽?”
知道對方不會輕易告訴自己,他低聲說:“我現在去找你,你最好跟我說實話。”
盯著黑屏的手機,聞玨長歎一口氣。
他合上手中的書放回書架,大抵是今天又不能讀完了。
心裡正盤算著去哪裡避一避陸炡,手機再次振動起來。
以為又是他的來電,正打算掛斷時,看到屏幕上跳躍著“滕雪”兩個字。
聞玨猶豫幾秒,按了接聽鍵。
一個小時後,計程車停在路邊,司機幫忙扶著聞玨下車坐上輪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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