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冬陽的言辭能力遠遜於他,只能默然。
張依卓則一聽林巍說長篇大論就緊張,當時噤若寒蟬,等到帶教律師不在跟前立刻就對秦冬陽說,“越在林律身邊待得時間長越害怕他啊!”
秦冬陽歎口氣道,“他沒說錯。我上學的時候老師就曾講過法律工作者評定善惡不能依靠樸素情感。比如一個整天打算燒大廈或者往公共水源裡投毒的人肯定不是良善之輩,可他想了一輩子卻沒有做,或者做了並沒完全成功,老百姓可以痛恨不齒,法律工作者卻不能把他一棍子打死,不能因為擔心他後面還會變本加厲直接處以極刑。這是非常痛苦卻必須擁有的職業素質。”
“類似話題我們老師也講過的,”張依卓說,“可這范晨已經導致了嚴重後果,芯芯沒命了!”
“主觀故意和主觀不故意的區別如果被忽視,”秦冬陽咬著牙說,“能為芯芯報仇,卻會傷害到許多其它性質的命案嫌疑人的生命權,這是維護法條嚴謹性的代價。”
張依卓聽了也歎口氣,“所以刑辯律師總被老百姓罵為虎作倀,這就不是個隻講良知的活啊!單個案件和律法大局,個人情感和職業操守,總衝突啊!”
秦冬陽仍舊想著監控視頻裡那個小小身形,心情低落,沒再說話。
張依卓卻比他調整得快,“我可不敢妄想給林律當助理了,真接不住他的脾氣!”
“他也沒過分啊!”秦冬陽反而奇怪,“態度不好了嗎?”
張依卓吐吐舌頭,“可能我比較玻璃心吧!遇到這麽難受的事您心裡不舒服人之常情啊?上級律師私下安慰安慰有利於職場和睦吧?林律也太公事公辦!秦哥您習慣了這麽嚴肅的氣氛麽?他對以前的助理都這樣啊?”
秦冬陽沒有計較實習生的直爽,反而有點兒糊塗——以前的助理?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作者有話說:
可憐的孩子。
第97章 甄家父子
五十八歲的甄天水第二次坐進了濱江分局的詢問室,看似無奈實則囂張地道,“警察同志肯定有權利要求我們配合工作,只是這麽一而再地浪費時間,影響不影響老百姓的正常生活倒沒關系,你們的時間和精力都寶貴啊!”
常在峰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個渾身上下都體現著生活優渥的“老百姓”,早對任何狡猾表現產生了習得性免疫的情緒沒大波動,隻淡然道,“職責所在,沒有辦法,感謝您的理解。”
甄天水打量一下詢問二室,發現布置擺設都和上次待的詢問一室沒大區別,歎口氣道,“非得配合夠時間麽?”
常在峰不搭這茬,隻把桌上複印出的老照片們往他面前推推,“您上次說不清楚林勇為什麽要拍攝您的生活細節,可是他的拍攝極有規律,基本覆蓋到了每個月,缺失的幾張時間段很特殊,根據我們的調查,您的長子甄陽就是在這個時間段內給林勇的帳戶上轉了錢,這點怎麽解釋?”
“嗐!”甄天水早有準備,情真意切地喟歎,“這還把孩子牽扯進來了。老林家的小子跟甄星是同學,兩家大人彼此之間有個面麽,林勇找過我幾次,說他廠子經營不善,缺錢周轉。我其實也不情願幫忙,掙工資的還管人家當老板的?後來實在架不住他磨,就跟甄陽說了。孩子經營的是私營企業,能闊綽點兒,這不是好心辦壞事嗎?”
“這麽說來還是江湖救急出手相助?”常在峰不把這人的厚顏無恥當回事,繼續問道,“那也太大方了,講借不講還的?兩筆二十萬,”他的眼神幽冷,“當時您家娶個媳婦花多少錢?”
“怎麽不用還呢?”甄天水飛快地說,“怪我們父子都沒文化沒腦子,鬥不過他們買賣人麽,光顧著感情了,也沒有個正經借條,後來要多少回也沒要回來。現在想想,他拍那麽多的照片就是為了敲詐我家,後面根本不想還錢,所以就接著拍!認識這種家夥也真倒霉。”
曾被林勇善待過的常在峰聽不下去,陰沉下臉,“我猜甄廠長已經和甄陽商量好了說辭,等下他到局裡也會這樣解釋。您倒開明,九幾年的老鋼廠還井然有序,您就敢跟幾名不同身份的女性發展不正當關系,這些照片裡的主角張張都挺意氣風發。”
甄天水稍稍一噎,馬上又避重就輕,“年輕時候不懂事,見笑見笑。我聽人說常隊也是鋼廠子弟,給點兒面子,打人別打臉哈!我確實是有點兒作風問題,這幾年都改了,再說也沒犯重婚罪,一把歲數了別總揪著丟人事兒說。”
常在峰盯住甄天水那雙老謀深算的三角眼,聲音仍舊又平又冷,“我對臉不臉和改不改的興趣不大,不過甄廠長得相信刑警隊的偵查能力,鋼廠子弟不都是你職權下的工人,我為人民服務,隻受國法約束。”
甄天水的反應仍特別快,“汗顏汗顏!常隊千萬別叫什麽廠長,二線了二線。”
“別汗顏了!”常在峰再次指指桌面上的照片,“甄廠長確實年紀大了,想問題不夠全面。這些照片中先後出現過四位女性,除了一名紅顏薄命罹患癌症去世,還有三位健健康康地活著,她們都比您要年輕不少,沒資本享受退休生活也沒精力跟警方周旋,您覺得我們能不能從她們口中挖掘出什麽不可告人的隱秘呢?”
甄天水的臉上緩緩現出一絲裂痕。
“還有,”常在峰拈起一張照片很悠閑地把玩,“被鏡頭留住形象的司機,您當年的跟班和一些社會上的交往……照片真是好東西啊!好像有一位老領導都去海島頤享天年了,也得找回來配合咱們工作,還真令人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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