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靳呈不說話沒有人敢開口,盧召想上前說點什麽,又被男人的臉色驚到,不敢貿然開口。
“你知道為什麽這麽多年過去你還是只是個院長嗎?”牧靳呈站起來扣上西裝扣子,不屑掃他一眼,“專業上的事你確實很有話語權,但至於別的事,真的很沒腦子。”
“……”院長知道他在氣頭上不跟他計較,要是平時肯定得罵他一句臭小子。
牧靳呈帶著盧召離開,車子熄火不到二十分鍾再次啟動。
“我們現在去哪兒?”盧召從後視鏡看向男人,提議道,“要不要先去一趟楊意心的家?他無依無靠的,如果逃走肯定會回家躲起來。”
牧靳呈看向窗外沒有接話。
地下車庫的燈光幽暗,玻璃窗映出牧靳呈鋒利深邃的輪廓,眸色幽幽,散發著冷光。
“他的證件也在家裡,如果想逃到別的地方去,肯定還是得回家。”盧召說,“我們現在過去,說不定……”
“你覺得他為什麽要逃?”牧靳呈打斷盧召喋喋不休的推斷。
盧召哪知道楊意心怎麽想的,看了看牧靳呈的神色,還是猜測了一番,“大概是……覺得無法面對你?又或者覺得之前對你做的那些事情太過分,不好意思接受你的幫助?再或者……”
牧靳呈對上盧召的視線,示意他繼續說。
“……”盧召咽了咽嗓子,“再或者,他……他覺得你們的緣分到此為止,而且你又有未婚妻,不……不應該再有什麽發展。”
“到此為止?”牧靳呈把這四個字嚼了一遍。
盧召莫名後背發涼,對他們倆的愛恨情仇一點興趣都沒有,楊意心是瘋但自己這老板也好不到哪兒去,不然怎麽被這麽對待還心甘情願關一個月。
只是這話不能說,他生硬地轉移話題,“我們現在要去楊意心家嗎?”
“以後有去的時候。”牧靳呈靠在座椅上閉眼,“兩個小時後叫我。”
整個醫院以院長為首,今晚注定沒有安眠,這麽大一個醫院看不住剛醒來的病人,這要是傳出去光是網絡輿論就足以淹死所有人。
平日裡寂靜的夜晚燈火通明,出動了所有保安打著手電筒巡視,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這麽大陣仗不禁讓住院大樓的病人紛紛開窗看熱鬧。
VIP樓層的小護士奔波許久,晚飯沒吃已經力竭,坐在椅子上猛喝一大口水,抱怨道:“你說這人去哪兒了啊?各個大門的監控都看了,沒有看到他出去,那說明還在醫院啊!但為什麽沒有?今天我外公的生日都趕不回去,為了找個人……真的是煩死了。”
“小聲兒吧,我們的確有失職的責任,他從我們眼前走過的時候,但凡問一句去哪兒也不至於成現在這樣。”另一個護士歎了口氣,“不過,萬一人家變了個裝,換了套衣服溜之大吉呃,我們在這找也是浪費時間吧。”
“笑死了,真以為是演電視劇啊?在用黑科技變個裝?再去找一圈兒吧,樓下的人已經撤走了,院長說了如果最後這圈兒還是找不到,那只能就這麽算了。”
小護士們休息一會兒,喝了口水繼續不情不願地去找人。
她們離開大約十分鍾,某間VIP病房的門開了,一開始只是一條縫隙,烏黑的眼瞳觀察外面,但由於視線有限,勉強確定附近沒人之後才將縫隙擴大,探出一顆腦袋出來。
這人頭髮凌亂,臉色蒼白,病號服穿在身上又大又浪,不是消失的楊意心又是誰。
他看了一圈兒外面,確定沒有人後,撐著胳膊站起來,頭暈目眩,四肢無力,躺了四天滴水未進全靠點滴維持,此刻的身體的狀態虛弱得很,更別說神經緊繃了兩個多小時,僅有的體力耗盡,邁步都困難。
躁期已過,亢奮因子消耗殆盡,楊意心的身體成了一潭死水,骨骼關節像是被黏住似的變得僵硬,舉步維艱,肩上壓著沉沉的石頭一般,情緒值不斷下降,不過是短短病房到消防通道的距離都讓他難過得想流淚。
雙相情感障礙最大的“特點”便是情緒不受控制,前一秒興奮雀躍,下一秒就能陷入低潮;前一秒還在狂躁發怒,後一瞬便痛哭流涕。
比起身體上的自我折磨,精神摧殘更是無解。
前幾天楊意心昏睡著,哪怕醫生知道他的病情也不敢亂用藥,那些幫助調節情緒的藥在清醒之後對他的幫助不大,反而是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反撲得厲害,步伐兩踉蹌,幾步路鬢角居然開始冒冷汗。
消防通道的門又重又沉,楊意心差點兒推不動,拖鞋打滑,費好大力氣才推開一半側身擠進去。
他松開手靠著牆喘氣,厚重的消防門緩緩合攏,在關上的一刹那,一隻手握上門把然後穩穩推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極具壓迫感的陰影籠罩單薄的人。
“遊戲好玩兒嗎?”
身後冷漠的嗓音讓楊意心僵住,腳底竄上涼意,冷汗滾落臉龐,這一瞬心跳驟停,男人的聲音與閻王無異。
消防通道的樓梯間裡光線很暗,牧靳呈一手搭在門上,身後的光繞著他的身體透進來,光影錯落,能看到空氣中漂浮的塵埃,像極了一場虛無的夢境。
牧靳呈抬腳上前一步,松了手,門板這才合上,形成一個只有他們二人的空間。
鋥亮的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響,楊意心感知男人的靠近,抖得更厲害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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