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就想到了母親的笑容,母親會做好吃的水煮肉片,母親總會在炒青菜時放幾粒花椒,說那東西對身體好,即使陸曉曾經很討厭那個味道。
但她再也吃不到了。
而這都是她的錯。
那天早上出門時,母親問她想吃什麽,以往她都會回答都行,可那天她偏偏說自己想吃糖油餅。
母親就是在那條路上出的事。
後來那群少年犯因為沒有到刑事責任年齡,經過簡單的教育,就被釋放,之後便似乎消失在了人海,沒有被逮捕,也沒有坐牢。
後來,她又有了第二次哭泣。
那是醫院主張地一次基因測試,結果顯示,她是極少數攜帶MAOA-L基因的人,99%是天生惡魔,1%是天才。
她十分肯定自己應該是前者,不然怎麽會親生父母不要他,養母又死於非命呢?
那麽這樣看來,她和那些殺害她母親的天生惡魔來看,並沒有什麽兩樣。
這繼而爆發出了她和父親的第一次爭吵。
父親讓她不要在意這結果,可她不能。
緊接著就是第二次爭吵,她高考想報法學專業,她成績很好,一定能去全國最好的法律院校,但父親看到了她想做什麽,以死相逼,最終陸曉退了一步,報了一所更好的院校的哲學專業。
但她還是考了檢察官。
既然她是惡魔,那麽就更知道惡魔是如何思考的,這份工作她做起來,得心應手。
父親聽到消息後,就是長久的沉默。
最後,也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對她說,“注意安全。”
在檢察崗位做了這麽多年了,她見過太多惡魔,本以為自己的內心已經毫無波瀾了。
但今天,她看到那些曾經行差踏錯的少年犯在厲娟手下變成了那樣麻木的樣子,她的心還是狠狠地抽痛了。
沒有人比她更恨少年犯。
但她看到那些少年犯變成了她曾經的樣子,依舊窒息。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淚水是為誰而流。
檢驗科醫生看到陸曉一直蹲在地上,怕她出事,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小陸檢察官,你沒事兒吧?”
陸曉抬頭,看到那位中年女性醫生的臉上掛著一個和善與擔憂的微笑,就像是她母親曾經那樣。
她笑了一下,眼淚已經幹了,很快便恢復了之前那種淡漠的神色,輕輕道:“我沒事兒的。”
沒說出的兩個字是:媽媽。
我沒事兒的,媽媽。
……
在拿到這份證據之後,陸曉很快上報,上面的審批也很快,幾個小時後,所有在兒童幸福之家的孩子就都被送往醫院,接受了檢驗。
每一個人體內,都有大劑量的鹽酸托莫西汀。
這是藥物擇思達的主要有效成分,它可以使人變得專注、提高注意力,並且減少少攻擊性。
但它的副作用也很多,比如失眠、便秘、甚至……產生自殺傾向。
魏家冠是因為這個結果第一個被逮捕的人。
也是這個案件中第一個被逮捕的人。
魏家冠坐在審訊室裡,一臉無奈。
“又怎麽了啊,警官?我都說了,我那不是嫖了,是愛情。”
“閉嘴,”劉重安冷冷地將檢查報告甩到魏家冠面前,“解釋一下。”
魏家冠一臉懵:“這是什麽啊,我看不懂。”
劉重安問:“你的所有孩子都在服用高劑量的擇思達,他們都有多動症嗎?”
魏家冠想了一下:“哦,是啊,不是都有醫生的診斷結果嗎?”
“一共七十八個孩子,包括之前從你們這裡離開的,加起來一共有一百五十余人,”劉重安冷笑,“全部都有多動症?你自己覺得這合理嗎?”
魏家冠沉默了,他知道這個理由站不住腳。
“那畢竟是醫生的診斷,咱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啊,”魏家冠撓撓頭,“吃的藥也都是醫生開的,有事兒你們找醫生啊。”
劉重安挑眉:“我們已經找到了,就在隔壁呢。”
魏家冠肉眼可見地慌了一下:“啊。”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但你就說,這些孩子經過治療,有沒有變好吧!你就說,他們是不是沒有一個再犯罪的,是不是!”
劉重安並不接話:“汪傑已經交待,他是直接和厲娟聯系的。”
“啊!不是啊,沒有!”魏家冠忽然急了,“我想起來了,汪傑是我找的,他是我研究生同校的學長,你們別聽他瞎說,這事和我媽沒關系!”
還沒等劉重安再甩出證據,只見魏家冠忽然臉一擠,哭了。
“你們這幫人,懂什麽!”魏家冠抹眼淚,“你們知道我媽有多辛苦嗎?她要照顧那麽多小犯人,都是你們放出來的小犯人!為了這事兒,她都和我爸離婚了!她這麽辛苦操持一切,關節疼、血壓高,我都讓她別管了交給我,但她就是還要管!”
“而且說到底,她管的孩子就是沒出過事兒啊!這也算是為國家做貢獻吧!”
最後這句話,直接點燃了劉重安。
“為國家做貢獻?你也真好意思給自己臉上貼金!”劉重安拍案而起,接連甩出幾張監控截圖,“你以為你們在壹號公館做的事我們不知道?壹號公館名義上是個會所,實際上是個地下□□牌局!你和厲娟可都是裡面的大客戶啊!魏家冠,你真當我們警方和檢方是吃乾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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