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死的吧,尼克爾森從不認為那個狀態下的他是活著的。
洛加聽得心驚,他看著照片,連呼吸都不太敢。
“後面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很大一部分是你母親告訴我的,那台手術她就站在門口,透過玻璃窗看到了全程,在我清醒之前我做了很多次手術,每一次你母親都在,”說著尼克爾森倏然拔下了手腕,露出了關節裡的一段白色的筋,“你猜這是什麽玩意兒做的?”
洛加碰了碰那段筋,搖了搖頭。
尼克爾森將手腕按了回去,他說:“罩子外的那些變異的藤蔓抽成了我的筋和血管,藤蔓裡那些我說不上來的粘液凝成了仿生皮,當然,我的肋骨是金屬的,跟那些怪東西沒有關系。”
窗外的光暗了不少,窗簾快要跟牆壁融為一體了。
“那些潤滑油也不是什麽正常東西,那是你母親在外面找回來的,那天她捧了一堆藍色的草,然後沒過半年,她就給了我這個東西,她說這個玩意兒天然養膚,保證我用了之後白白嫩嫩不長皺紋,說實話,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覺得,你母親是不是把我當成了她的娃娃,”說到這裡,尼克爾森笑了一聲,“與其說是他們把我救回來了,倒不如說是他們用外面的變異生物,把我改造成了一個人不人鬼不鬼,不死不活的怪物。”
“怪物”兩個字像是一根針一樣扎在洛加心口,他疼的皺了皺眉,接著轉過身來,猛地扎在尼克爾森懷裡,伸手環住了尼克爾森的腰。
他的臉貼在尼克爾森的左胸,耳邊就是大齒輪轉動的聲響,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再哭,就這樣安安靜靜的聽著齒輪聲。
比正常的心跳還要響,簡直震的他耳膜發疼。
“你說你非得好奇什麽呢?”尼克爾森看著落寞的小家夥,大齒輪都跟著軟了,“不聽不罷休,聽完了又不舒服,我說洛加,你跟你母親的性格可是一點都不像。”
洛加極為讚同的點了點頭,他說:“她是菲西,我是洛加,我們當然不像。”
尼克爾森笑了笑,他放下相冊,拍了拍洛加的後背,他說:“真是特別有邏輯。”
“嗯,”洛加依舊讚同,“我跟你們都不一樣,就像我永遠都不會像母親一樣把你當成娃娃,也不會把你當做是怪物,我隻把你看做是尼克爾森。”
他松開了尼克爾森的腰,撐著床跪坐起身,他看著尼克爾森的眼睛,說的格外鄭重:“藤蔓,金屬,齒輪,和一個殘破的身軀,組成了現在的尼克爾森,也只有藤蔓,金屬,齒輪,和這個殘破的身軀才能組成現在的尼克爾森,即便你有球形關節,但你不是娃娃,即便你依附於變異植株,但你也不是怪物,更不是什麽活死人。”
洛加頓了一下,隔著皮肉骨骼,碰了碰尼克爾森的心臟,他接著說:“你只是尼克爾森,有別於世間萬物的尼克爾森。”
作者有話說:
謝謝垂閱。
第26章 你能鬧過培休嗎
窗外徹底暗了下去,最後一絲光也被收走,尼克爾森站在流水台前,看著盤子裡兩個煎糊了的牛排,上面的焦黑好像淋透了的黑椒汁,一旁放著兩片羅勒,葉子剪下來的時間有些長,邊緣已經有些蔫了。
已經兩個小時了,他一頓飯都沒做好。
他的大齒輪一直在卡,好像生鏽了一樣,走走停停比客廳的掛鍾還要吵,尼克爾森在胸口錘了兩拳,企圖讓大齒輪安靜點。
他都沒有心臟了,他沒想到齒輪竟然也會亂。
尼克爾森除了父母之外,好像從沒與人建立起過特別親密的關系,或許可以再加上一個托特博士,但尼克爾森對托特博士還是感激和尊敬更多一些。
尤其是在最後一次手術結束,尼克爾森清醒過來之後,他看著自己的身體,清楚的知道自己與其他人的不同,當年的尼克爾森還是個頗有心氣的人,他敏感的察覺到身邊人的異樣,不論是目光還是言談,都在他醒來的那一刻變得不一樣。
所以他開始封閉自己,盡管他看上去還是那個尼克爾森。
但在托特博士過世之後,尼克爾森就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他與托特醫生大吵一架徹底決裂,就連弗萊爾夫婦他也避之不見,尼克爾森再也沒去過紅樓,最常去的地方便是那片梧桐林,他依舊住在研究所裡,卻把自己隔離在研究所之外。
直至弗萊爾夫婦相繼離世,尼克爾森身邊再也沒有一個可以稱之為親人的人了。
拉回思緒,尼克爾森拍了拍自己的臉,他什麽時候這麽多愁善感過,一定是今天說的太多了,小家夥又哭的太狠,他被傳染了,幾十歲的老頭子就是容易心軟,尼克爾森覺得他需要一個更堅硬的大齒輪。
他將羅勒扔到一邊,端著牛排就要倒進垃圾桶裡,倏然間一陣腳步聲匆匆趕來,尼克爾森一個愣神的功夫,那盤子牛排便被人奪走了。
“?”尼克爾森抬起頭來,見洛加低頭聞了聞,端著盤子就走,“糊的,要鬧肚子了小家夥。”
洛加不聽,將那兩塊糊了的牛排放在餐桌上,他掐了一塊肉叼在口中,轉身去了陽台,在那兩盆羅勒頂端薅了兩片最嫩的下來,接著簡單的擺了個盤,也沒拿刀叉,直接用手抓著啃。
“我真的要餓死了,”他含混不清地說,“從早上…哦不,從中午起床,我就隻喝了一杯牛奶,哭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我現在餓的可以吃下一頭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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