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東明嘴裡叼根煙,火還沒點上,突然想起來:“孟昭,你等一下。”
她不解回頭。
徐東明囑咐她:“下午別忘了去一趟謝工府上啊。”
謝工二字,令人頭痛欲裂。
孟昭有點意外:“他已經返京了?”
徐東明含糊:“嗯,他秘書剛給我發消息了,估計我們幾個前後腳……哎,怎麽就沒在機場撞上。”還能再一起吃個午飯。
孟昭想了想,反正也拒絕不了,先去看看吧:“好。”
徐東明又強調:“你自個兒去就行。”
孟昭:“啊?不是說童喻也一起?”
徐東明皺了下眉:“謝工好像不太待見她,算了吧。你要非得帶,就再找個男生,你看我們系裡那個商泊帆怎麽樣,我記得他還追過你?”
孟昭默了默:“那我自己先去探探路。”
徐東明笑笑:“行。”
是不是錯覺……
這一趟走下來,導師的態度似乎和緩不少。
孟昭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在食堂裝了一碗牛肉面,帶回宿舍吃。
推開宿舍門,暖氣拂面,傳出一個女生打遊戲的聲音:“左邊,左邊啊!我都上高地了你還來打我,你……咦,昭昭,回來啦。”
“嗯。”孟昭點點頭,摘了圍巾拉開凳子,在桌前坐下,按亮台燈。
屋裡打遊戲的聲音明顯小下去,葉初然戴上了耳機。
孟昭宿舍裡四個姑娘,分別來自三個學院。那年宿舍不夠,她們被合並在了同一間。
其中童喻跟孟昭同系,都是建築,甚至連導師也是同一位,只是她比她小一屆。
葉初然是北京本地人,學中文,父母都在T大教書,從不指望她出人頭地。
趙桑桑是孟昭舊識,倆人高一做過一年同學,後來高二趙桑桑出國讀書,到了本科,又以藝術生的身份考回T大。
另外倆姑娘家裡什麽情況,孟昭不清楚,但她知道趙桑桑家裡巨有錢,跟謝長晝是一夥人。
以至於本科都讀到大五了,也沒見趙桑桑在宿舍過過幾次夜,她在外頭租了房子,跟未婚夫住在一起。
一局遊戲打完,孟昭的面也吃了一半。
葉初然分神來看她:“你中午不吃點兒好的啊。”
孟昭笑了:“怎麽?”
她笑起來山明水秀的,葉初然忍不住多看一眼:“童喻說,你接了一個很大很大的項目。”
孟昭:“沒……啊。”
她本來有點不解,突然想到:“她不是跟你說,謝長晝?”
葉初然:“啊對對對。”
孟昭“啪嗒”將一次性飯盒扣好,袋子系緊,起身扔垃圾,淡淡道:“八字沒一撇的事兒,一個敢說一個敢聽。”
話音剛落,宿舍門鎖一轉,童喻拎著包,從外面進來。
她剛好聽見個尾巴,“砰”一聲將門關上,笑了:“怎麽沒一撇啊,說不定很快要有一腿了。”
孟昭表情冷下去:“你有病?”
“我也沒說什麽不好的話吧,師姐。”童喻手指勾著鑰匙,無辜地睨她一眼,“昨晚整個酒局,謝工都在看你啊。”
不是明晃晃的看。
是他就坐在那兒,一點也不刻意,目光全然不往孟昭的方向落,可注意力始終有一個定點,牽動著他。
童喻一開始也以為是錯覺,直到孟昭向他敬酒,她心裡那種強烈的直覺一瞬間達到頂點,立馬確認了:他一直在專注注意著的,就是這個人。
明明沒抬頭,很不經意,可渾身都散發著專注的氣息。
孟昭冷笑:“你別讀書了,腮紅再畫得紅一點,眉毛畫到腦門,他一樣多看你兩眼。”
童喻:“你!”
孟昭打開門,穿堂風吹得她微微眯眼,她沒回頭,“砰”一聲關上門。
將童喻的聲音隔絕在另一側。
走廊上風呼呼的,深吸一口氣,她將下巴埋進圍巾,有點控制不住情緒。
有誰比她更了解謝長晝。
他這個人,熱戀蜜裡調油,亂七八糟的情話說得少嗎?把人捧到天上去,分不清哪句是真心。
剛在一起時,他不知道她喜歡什麽,送她的珠寶首飾化妝品堆成小山。但她對奢侈品和口紅的消耗都很小,並不常用。
於是偶爾見她塗一次口紅,他總要惡趣味地按住她的下巴,拇指食指形成掙不脫的扣,用指腹將她的唇膏抹花,再親密地吻上來。
把她呼吸都攪亂了,才停下,勾著唇輕笑,低聲重複:“我們昭昭真好看,是我的。”
可又能怎麽樣。
表面上再溫柔,他的血是冷的,骨子裡冷漠的商人底色沒有變過。
她跟他在一起太多年,過於了解他,到了讓自己都感到絕望的地步。
不管重逢多少次,他永不回頭。
孟昭想。
他永遠高高在上,她永遠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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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豔陽高照,深秋難得的好天氣。
孟昭出了門,在圖書館坐一會兒,直接去找謝長晝。
她沒什麽精神,感覺對方也只是酒局客套,並不是很想見她。他沒給她留向旭堯或身邊任何一個其他人的聯系方式,隻通過徐東明的郵件,扔過來一個東城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