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埋下頭,手心浸出冷汗,飛快地點擊“確認”,給兩個肉類結了帳。
剩下那些……不要也行。
付完錢,她拿起肉轉身就走。
就是轉身那個瞬間,身後傳來一聲明亮的叫聲:“姐!”
腳步聲響起,孟向辰放下手裡的東西,一臉興奮地快步跑過來,一把拽住她:“你回廣州了?姐,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也不跟我們說一聲——”
孟昭匆忙地回了下頭,看到隔著十幾米的地方,錢敏實去而又返,隔著人群,遙遙投來一瞥。
她如遭雷擊。
不管不顧,用力甩開孟向辰:“我還有事,改天再說。”
說完,她背著包,飛快地跑掉了。
一次頭也沒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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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病房內溫暖乾燥,浮動著淡淡的食物香氣。
氣氛卻並不怎麽融洽。
謝長晝坐在床上,隨著時間流逝,感覺自己的耐心徹底告罄。
天已經黑透了,孟昭還沒回來,謝竹非和鍾顏一直杵在這兒,算個什麽事。
他皺眉,第三次強調:“我病得不嚴重,後天就回北京。”
微頓,他表示:“人也看了,吃的也送了,你倆人到位了禮數也到位了,我很高興,你們可以走了。”
鍾顏一直沒怎麽說話,思緒遊移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謝竹非看她一眼,轉過來笑笑,對著謝長晝道:“你在北京,跟鍾顏聯系得還多麽?她最近半年跟中國美術館合作得不少,隔三差五就跑北京。”
謝長晝看她一眼,想起上次見面,是質問她四年前有沒有打孟昭——
他心裡一瞬更煩了,他的昭昭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天都黑了!
“見過幾面。”
“挺好的。”謝竹非平靜道,“要是你實在跟鍾顏沒緣分,她還有個閨蜜,剛在斯坦福讀完經濟學博士。既然身體不好,就別走了,好好休養一陣子,留在廣州,你們見一面。”
謝長晝冷笑:“我見個幾.把。”
鍾顏的思緒似乎終於遊移了回來,隔著昏昧不定的光線,將目光落在他身上,意味不明,輕飄飄的。
“謝竹非,我不關心你們幾個是怎麽想的,趁早斷了這方面想法,別打我主意。”謝長晝冷淡,“我沒打算娶個豪門夫人擱家裡擺著看,愛幹什麽幹什麽去,少瞎□□的心。”
謝竹非一隻手落在膝蓋,食指不緊不慢地,偶爾敲一敲。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室內,謝長晝這間病房是最常見的VIP套間,裡頭是床,外面是小會客室。
整個套間裡都沒什麽多余的東西,窗邊花瓶裡插著幾支鮮切百合,不是花籃,也不是名貴品種,天橋下小販推著車賣二十塊錢一把;沙發上掛了個灰色的兔子包,不是大牌新款,目測價格不超過三百塊。
謝竹非無聲笑笑,聲音很有磁性,不急不緩的:“這世界上錢、權力,都有可能是稀缺資源,唯獨年輕小女孩不是。結了婚也不耽誤你玩兒,去找個家族聯姻,我就不管你了。以後你在外頭,想跟哪個女孩做一家人,就跟哪個女孩做一家人。”
謝長晝被氣笑了:“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爸的意思?”
謝竹非:“都有。”
謝長晝掀開被子,整個人滑進去:“那你跟他,以後都別再來找我。”
室內靜默幾秒,謝竹非給自己倒茶,修長手指松松搭在茶壺把手:“你幾歲了?總不會還在做夢,幻想娶一個真正的愛人。”
謝長晝悶聲:“那是你,你沒有。”
謝竹非:“她們並不是愛你,她們愛的是有錢的你。”
謝長晝:“你瞧,這就對了,所以你不配擁有愛人。”
病房虛掩的門被風吹動,鍾顏盯著門口,忽然站起身:“我去抽個煙。”
雖然,的確是過去很多年了。
但是,她應該沒看錯。
鍾顏不緊不慢,整理了一下披肩的流蘇,不疾不徐走到門前,背對著兩人,揮揮手:“你們慢慢吵。”
——剛剛門口有個人過去了。
——是孟昭。
第42章 .不分開【已補全】我比誰都喜歡你。(……
孟昭從醫院逃離,進入電梯,隨著人潮走到樓下,冬夜微涼的風迎面而來。
她忽然清醒了幾分,旋即又感到茫然。
不知道該去哪。
以及,為什麽想逃跑。
她拎著超市的購物袋,慢吞吞走到樓下花園,坐下。
這個花園,被醫院的四棟住院部大樓環繞著,大樓高聳入雲,燈光亮如白晝,不斷有病人和家屬進進出出,徘徊或等待。
外面氣溫並不算高,金屬座椅涼涼的,但她袋子裡冷凍肉類的冰已經有些化了,一層白汽糊在袋子上,就快要化成水。
孟昭被巨大的沮喪感包裹。
她沒聽見三個人的對話內容。
但她看到,並認出了謝竹非和鍾顏。
謝長晝的大哥帶著人上門,還能是為了什麽。
無論四年前還是四年後,面對同樣的問題,她能想到的只有逃跑。
也許,骨子裡,她也覺得,自己並不是應當與謝長晝站在一起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