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乾瘦的手捧著碗,聞言道:“那還是要讓大家都吃好。”
九點鍾,汪紹軍請的上門做席面的廚師來了,周圍走得近的鄰居親戚也都陸續跑來幫忙,男的負責抬桌椅,女的湊在一塊擇菜洗菜。
村裡辦席面都是這樣,大家互相幫襯習慣了,都不用喊,到了你家裡辦席的那天,周圍人有空的自己就來了。
汪叔汪姨也來了。汪姨在幫著削一籃萵筍,李潤香進廚房燒了水,出來給大家分茶。
她把茶水遞給汪姨,問:“芳姐,奕揚今天能回來嗎?”
汪姨說:“來,他三奶奶八十大壽能不回來嗎,我昨晚就和他說了,他說開席前一定到。”
汪叔和汪紹軍是堂兄弟,兩家是正兒八經的親戚。
李潤香又問:“那汪老爺子家孫子可來啊?那孩子真好,上次紹軍去他家送貨,他又給拿煙又給拿糕餅的,煙還可貴,弄得我都不好意思。”
“小霽啊?小霽是好,”汪姨笑著說,“他應該也來,他那孩子懂事,我前天和他說過,他肯定記著呢。”
村裡人家紅白喜事辦席不像城裡會遞請柬,不大的一點地方,消息遞出去就完事了,畢竟是要隨禮,不好上門喊著別人來。
也因此吃席的座位很隨意,每家院子裡也就擺得下四五張桌子,人來的少就坐寬敞一些,人多就擠一擠坐緊湊些,辦席最主要的還是為了鄉裡鄉親們湊在一塊吃吃喝喝熱鬧熱鬧,其他的沒那麽多講究。
汪霽和符蘇騎著小踏板到門口的時候,汪紹軍家的院子裡已經坐著不少人了,兩個人一走進去就引來一圈人的視線。
本來嘛,兩張英俊的那麽突出的臉,誰不愛看?而且還都不太眼熟,更得多看兩眼,再嗑著瓜子互相問一圈。
“誰家的啊?我都不認得,感覺沒怎麽見過。”
“就是,又高又帥,也不知道結婚沒有?”
“咦,後面那個不是符老爺子家的大孫子嗎,從國外回來的,去年他家裝修房子,我和我家那個去做工,一天給不少錢呢,大氣!”
……
頂著眾人的視線,汪霽和符蘇走到禮金台前。
村裡辦席都會在進門處放一張桌子,來吃席的人報上姓名,交上禮金,誰誰誰隨禮多少錢,由主人家自己請兩位信得過的人來幫忙記帳。
汪霽先遞上紅包,報出自己名字。
禮金台後面坐著一位老人家,聽見名字抬頭看他:“世文家的?”
世文是汪霽爺爺的名字。
汪霽點頭:“是。”
老人因此多看了他兩眼,有些渾濁的眼睛盯著他,嘴裡念道:“長這麽大了,好,好啊。”
等到了符蘇,因為這姓太特殊,老人又問:“符老師家的另一個小子?”
符蘇沒聽懂,汪霽和他說:“這老人家認出你是符爺爺家的孫子,在問你呢。”
符蘇於是也點頭說是。
老人看著他又念了幾聲好。
送過禮金要先去看壽星,汪老太太剛換過一身新衣服坐在中堂,汪霽帶著符蘇走過去說了兩句吉祥話。
汪霽倒還好,符蘇說的普通話老太太不太聽得懂,但還是很高興,乾枯黢黑的手拍著他們手背,笑得親切又慈祥。
老太太年紀大了不太認得人,隻高興今天人多熱鬧。旁邊的李潤香倒是很驚訝,拉著汪姨說:“怎麽符老爺子家的孫子也來了?”
不是不歡迎,辦席本來就希望人多,人越多越有面子,她只是壓根沒想到符蘇會來。
這話一出,旁邊幾個正嗑瓜子嘮嗑的嬸子也看過來。
汪姨說:“那孩子叫符蘇,也可好了,可能是小霽喊他一起來的,他和小霽熟。”
她現在知道了符蘇的病,怕待會兒有人嘰裡呱啦地找符蘇講話讓他尷尬,又補上一句:“就是聽不懂我們這兒的方言,所以話不多,你們和他講話都慢一點。”
旁邊人紛紛點頭表示理解:“人家從小都說洋文和普通話,聽不懂我們說話也正常。”
汪霽和符蘇打過招呼走到院外,汪奕揚早就看見他們,坐在牆角處衝他們招了招手。
兩個人走過去坐下,汪霽的位置正對著太陽,符蘇伸手拉著他的椅子,把人往自己這邊拖了拖。
汪霽沒什麽反應,隻側頭看他一眼:“嗯?”
符蘇說:“曬。”
汪奕揚早就聽他媽說起過這兩個人現在很熟,汪霽還帶著符蘇在自己家裡吃了好幾頓飯,使得他爸媽一提到符蘇就讚不絕口,但此刻見他們倆相處地如此自然又熟稔,還是忍不住有些驚訝。
“行啊你,”他湊到汪霽耳邊,“隱士高人愛麗絲都讓你拿下。”
“滾。”汪霽直截了當。
汪奕揚笑了笑,歪頭衝符蘇伸出手:“汪奕揚,汪霽發小。”
他說著又指了指遠處的汪叔汪姨:“那是我爸媽。”
符蘇回握。
汪奕揚這位置是個小孩窩,周圍一圈板凳上坐著的全是小孩。
汪霽對面是個小女孩,見一下走過來倆挺帥氣的大哥哥,正悄摸往這邊看,汪霽伸手點了點她頭上的蝴蝶髮夾,說:“這麽漂亮啊?”
小女孩羞澀地笑了笑,挺開心。
還未開席,屋裡屋外大家都在聊天,汪青端著水壺滿院子的添茶倒水,看見汪霽和符蘇忙端過來兩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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