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溫系統閉合,他現在緊緊貼著池羽的肩膀、胸膛和手臂。右肩有些酸痛,可他仍然保持著這個姿勢。
“這樣,就不冷了。”
池羽認真糾正他:“我是說當時,你在這樣的天氣裡陪著他等。那時候……你冷不冷。”
兩個人呼吸交疊在一起,誰都沒說話。
零下三十度的極寒天氣實在不適合眼淚。梁牧也曾以為,自慕士塔格C2附近那個無情的夜晚之後,他不會再有淚水。眼淚同回憶都凍成了冰,冰封在過去。可他錯了,他身邊,正燃起一團火苗。
沉默良久,火苗開口說:“你睡。我來給Ada姐打電話。”
作者有話說:
BGM:沒有理想的人不傷心 - 新褲子
第94章 必然
兩天之後的下午,慕峰大本營裡,二十多號人舉著望遠鏡和小旗,架著攝像機,看遠方兩個身影慢慢逼近。
換上新的固定器以後,池羽順利地重新開始滑降。王南鷗和另外一位本地向導凌晨剛有天光就開始爬,從大本營複登到C1再往上,全程處於池羽的下方,幫助他們看路線,通過對講機交流,以避開冰裂縫。
而池羽早就記住了來時的路,他其實根本不需要引導。
從C1下到大本營這段路旁,雄起壯闊的冰塔林在眼前展開,梁牧也終於能松一口氣。他知道,勝利就在前方。
臨近大本營這段路沒有雪,池羽背著雪板往前走,而梁牧也背著攝像機在後面拍他。遠處,人聲漸漸清晰。他知道池羽聽不清楚,便主動傳達給他:“大家都在給你加油。”
原定的三天衝頂加滑降因為天氣和固定器的意外變成了八天,池羽的體力也快要到了極限。梁牧也知道,他現在需要聽到這些質樸的話語。
池羽點點頭。
梁牧也又說:“雪板給向導背吧,挺沉的。”
池羽又搖搖頭。“快到了。”
鏡頭之後,梁牧也笑了笑。如他所料。
他便拉了近景,透過雪板,拍眼前的雲卷雲舒。
等下到大本營,梁牧也忙著收器械清點東西,讓團隊其他年輕小朋友把池羽拉走慶祝,他只是囑咐池羽少喝,喝一口意思意思,他現在的身體仍處於缺氧狀態下。
唐冉亭拿著另外一部衛星電話,一路飛奔過來,衝到池羽面前擁抱了他。她嘴裡說著一些話,池羽還沉浸在力竭之後的恍惚之中,各種感官都多有遲鈍。他聽不太清,把唐冉亭拉遠了,左耳湊上去,又重複問了一遍。
唐冉亭大聲說:“你經紀人的電話。她說,庭外調解了。”
“庭外……什麽?”池羽甚至沒反應過來。
遠處的梁牧也都捕捉到這句話,把攝像機和穩定器都塞到郭凡手裡,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接過來了電話。
池羽手上是罐兌了一杓酒的可口可樂,梁牧也把電話舉到他左耳旁,自己也貼上去。
張艾達在電話那邊解釋說,明天本是開庭第一天,可雙方律師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和對方成功達成調解協議。
“夏天,六七月份一般是酷力重談合同的時候。我早就知道,李總那天吃飯那個強硬的態度,以打官司來威脅,就是想詐我們一下,最好把我們嚇退,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直接跟他們簽五年賣身契。你倆這次一去慕峰,索性破罐破摔,紅牛直接進來讚助,酷力那邊大概知道留不住我們。我們不怕他們不簽你,也不怕開庭,他們手中就沒有砝碼了。”
池羽在直播鏡頭裡喝競爭對手的飲料,說明明白白違反合同條例的。這場官司的爭執焦點不在於他有沒有違反合同,而在於到底該如何裁定違約金的數額。池羽這邊的律師找了專家計算該違約行為給競爭對手帶來的經濟影響——也就是紅牛從那場次直播獲得的最高合理經濟收益。
“這收益是多少,我們這邊的律師找專家算了算,你猜算出個什麽數。“
梁牧也臉上已經帶了疲憊的笑:“艾達,直接說吧。我真是猜不動了。”
池羽頗有競技體育精神,仍獻上自己的答案:“七十五萬?”那是他一年的代言費。
“算出來十七萬三千多。這是直接經濟損失的上限。”還不夠拍一場廣告的呢。
“他們能同意?律師費都不夠吧?”
“小羽可以啊,猜對了。我說給七十五萬,一年的代言費。他們同意拿錢走人。”
梁牧也不忘罵他們一句:“這幫傻逼,還非得折騰我們到最後一刻。”要不是池羽兩天前決定停止內耗,專注於眼前的滑降,兩個人指不定又要經歷多少個不眠夜。
“可能是抱有希望,想看我們先退縮吧。”張艾達頗為得意。
和兩人失去聯系這兩周裡,張艾達也沒閑著。她和肖夢寒的經紀公司商量好,安排了池羽下周去廣州悅恆室內雪場和粉絲見面,和肖夢寒一起教小孩兒玩公園。活動本來是一周前,不得不推遲一周,張艾達對外放出點風聲,因為池羽和肖夢寒正在滑降中國七千米高山。
這兩天網上聲勢十足,全都是轉發他倆照片的,盼望他倆平安歸來,慶祝中國自由式滑雪又翻過一座山。
梁牧也在這邊罵酷力的律師,而池羽在他身邊跟每個人擁抱。罵完心裡就痛快了,梁牧也笑著說:“不過——還是謝謝,我們……”
沒等他掛電話,池羽又張開手臂,示意他也擁抱。好像當時黑梳山,鑽石碗底下的樣子。兩年過去了,可有些事情絲毫不變。現在,幸運的是自己,還能陪在他身邊。梁牧也突然有些鼻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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