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幾條後,頁面停留在某個黑色頭像上。
黑色頭像新發的朋友圈,文案寫著:【右手受傷,怎麽記筆記。】
下面還甚至還鄭重其事地配了一張圖片。
圖片上,這人包著繃帶的手艱難地握著筆,桌上的筆記本頁面空白一片。
……
這黑色頭像出現的姿勢太突兀。
他差點忘了自己加了虞尋微信好友這件事。
雲詞在這條朋友圈上停留了幾秒,然後本能作祟,反應過度,直接反手關了微信。
只是關閉微信後,那張照片還是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他無可避免地想起,這人是因為他才受傷的。
大課休息間隙,臨近下節課上課前。
原先出去的人都陸陸續續又回到班級。
一班全體同學整整齊齊坐在自己的那一側位置上,看到二班班長冷著臉穿過中間那條“三八線”,走進了他們一班的區域裡。
手裡還拿著什麽東西。
有人埋頭,互發私信。
[?]
[有沒有人看清了,是什麽東西?]
[戰書吧。]
[這戰書密密麻麻的,字好多,看不清。]
[可能三言兩語不足以表達彼此之間的仇恨。]
[……]
虞尋坐在後排,和班裡其他人隔開了一些距離。
雲詞走到最後排,居高臨下地站在虞尋面前,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想來找事——這架勢實在和高一那會兒,他甩成績單的樣子沒什麽區別。
——“啪”。
但這次甩在虞尋面前的,是一份字跡工整的課堂筆記。
“剛寫完,”雲詞甩完筆記本之後,用一種“你愛要不要吧”的語氣解釋說,“突然看這本本子不順眼,不想要了。”
虞尋單手拎起筆記本,順便翻了下,他每一頁都停留了很久,似乎掃得極其認真。
然後他用極其不認真的語調說:“……沒事,我看著挺順眼的。送我的?”
雲詞抿著唇:“是不想要了。”
他堅持說,“不是送你。”
虞尋“哦”了一聲:“那就是送我了。”
“……”
媽的。
這人聽不懂人話。
雲詞懶得再說。
反正筆記送到了,他們倆之間算扯平。誰也不虧欠誰。
就在雲詞準備轉身走人的時候,虞尋散漫的聲音又響起:“不過我在聽課過程中還有些個人的觀點和注解,不方便拿筆,需要找個人幫忙寫寫——不知道哪位好心人願意幫我這個忙。”
哪個好心人也不可能是他。
……
雲詞這樣想著,轉身的動作卻還是不受控制地停住了。
上課鈴響。
下半場課程開始,法制史老師捧著水杯回教室。
他低頭看課件,找到上節課沒講完的那頁,等他調整好再抬起頭,發現原先相隔大半個教室的某兩名學生居然破天荒坐一塊兒了。
法制史老師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他開始正式講課,沒說兩句話,又沒忍住看了一眼。
如坐針氈的雲詞:“……”
“咳,”法制史老師收回自己縹緲的思緒,“好,那麽我們繼續看啊,上節課提到清末的大規模修律,這背後其實是被時代裹挾的被動選擇。”
“(一)預備立憲的背景與指導原則……”
這都是他昨天提前預習過的內容,他聽得左耳進右耳出。
雲詞面前擺著兩本筆記本。
法制史老師往課件上標什麽,他就在筆記本上重點抄一遍,抄完一本抄另一本。
其中一本是虞尋的。
就在前一頁上,還有虞尋的字。凌厲且潦草。
這人筆記做得很簡潔,經常把一長句話濃縮成三兩個字,如果不是雲詞對之前的知識點印象深刻,就算在路上撿到這本筆記,都看不懂這筆記的主人到底學的什麽鬼專業。
大學教室的座椅不像高中,兩個座位一起,每組中間會單獨隔開。上大課的教室像會議室一樣,一長排之間沒有任何空隙。
他頭一回挨著虞尋坐。
高中的時候兩人不同班,一班和七班之間,甚至連教學樓都不在同一棟。
打死他也想不到他和虞尋之間,會有今天。
法制史老師往下講,講到第二節 。
虞尋用筆敲了敲桌面,提醒:“這句記一下。”
雲詞也用手裡的筆敲了下面前的筆記本,回應:“寫了,沒瞎的話自己看。”
虞尋:“我還想寫句個人觀點。”
雲詞:“說。”
有屁快放。
虞尋指揮:“在這,就這個空白的位置,補一句。”
“‘這老師講得還不錯’。”
雲詞:“……”
虞尋還在繼續:“還有這裡,橫批,‘這段簡單,好記’。
“還有這裡,就寫‘這個知識點大概率不會考,記了應該也沒什麽用’。”
雲詞:“……”
這就是你所謂的觀點和注解。
他剛才為什麽不直接轉身走人。
半晌,雲詞咬牙問:“你還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要寫。”
虞尋大概是為了更方便指揮他,一隻手撐著下顎,斜側著頭,視線沒對著前面的投影儀,反而一直在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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