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上不止兩通未接來電,是三通。
兩通白曉逸,一通許少淮。
“晏詞,吃啊,”夏侯給他夾了幾顆丸子,“應該熟了,你別不動筷子啊。”
“哦哦,”晏詞回神,給褚衛發了條信息,然後拿起筷子,一顆丸子放入嘴裡一嚼瞬間眉頭擰成結,倒吸一口冷氣,是顆撒尿牛丸,裡頭油汁滾燙,他被燙了舌頭。
夏侯:“我去!你當心點啊,吃火鍋丸子哪有你這麽猛的。”
晏詞努力呼吸兩口,舌頭上一片麻。
“趕緊喝點冰的,”白曉逸倒可樂給他。
晏詞灌了兩口,舒服了些,但是冰涼消退後疼痛還會席卷,剛才腦子裡有些混,下嘴的時候沒注意,道:“謝謝白老師。”
“我說你今天不對啊,”白曉逸道,“平時嘻嘻哈哈的,現在悶不吭聲,吃東西還神遊。”
“有點累,犯困了吧,”晏詞打哈哈,說道,“我朋友有點事兒,我去外面打個電話。”
“去吧去吧,”夏侯道。
晏詞走出房間,吐著舌頭扇了扇風,往酒店的樓梯口去。
許少淮打了他電話,他應該回一個。
他在樓梯上坐下,頭頂的感應燈隨之亮起,明亮的燈光照不進樓梯下層,鈴聲仿佛從底樓傳來,莫名有些恍惚。
“喂,”許少淮的聲音。
“許先生,”晏詞道。
“我爸找過你了?”
晏詞沒有意外,褚衛既然是許少淮指示到他身邊的人,那麽褚衛一定會報告,但褚衛也沒法得罪許董事長,所以肯定會在他被許董事長接走後再打電話。
他點了點頭,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點頭對方看不見,於是馬上應了一聲:“我們見過了,叔叔挺好的。”
“說什麽了?”許少淮問。
晏詞沒有隱瞞。
許思華最後給他看的不是什麽了不得的隱秘東西,而是許少淮兒時的一些玩具,喜歡的模型,獲得的簽名籃球等,許思華雖然把許少淮放在國外,但不是沒去看過,每年都會過去一兩次,也會帶些禮物。
看似冷酷的父親其實也有顆柔軟的心。
那些禮物,從小喜歡的東西,許少淮都保存得相當完好,在他國外的家裡,用了整整三個大房間來陳列。
他是一個喜歡上一樣東西就會好好珍惜的人。
這也令許思華愧疚,把感情寄托在冰冷的物件上,不也是說明身邊缺少可以寄托感情的人,比如父母。
而那些模型、玩具,不會擔心他,不會叮囑他晚上要早點回家,天氣冷了要多穿衣服,因此也是導致他漠視自己的原因之一。
一個人,無所謂唄。
晏詞想起許思華的話,那些話猶在耳邊。
“我後悔當年的決定,把他留在身邊留在國內,照樣可以培養,何必送他去國外,哪怕去,我們全家人也可以一同住在那邊,但是後悔也沒用了,他現在玩什麽拉力賽啊,潛海啊,我看呐都是拿命玩,我和他媽就想有個人管著他,也想多為他做點什麽在感情上多彌補些,所以我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
那個要求,就是他如果和許少淮談戀愛,他就不能做先離開的那個。
若有不和,只能許少淮先提。
這種要求單拎出來非常無理,然而站在許董事長的角度,他可以理解,父親在親情上給予的太少,所以想讓兒子的其他感情順暢些,最起碼不受到傷害,做永遠不被拋棄的那個。
但是理解不代表做得到。
“你的想法呢?”
“許先生,您是一個很好的人。”
“你在給我發好人卡?”許少淮沉聲。
“不是的,”晏詞解釋,“我是真心實意這麽說的,從認識您到現在,我一直覺得您很好,沒有為難我,將惡人繩之於法,工作上給予幫助,為這份恩情我也會特別努力把公司安排的工作做好,但是.....”
一咬牙,晏詞實話實說:“叔叔的要求,我做不到。”
“我雖然沒談過戀愛,但是很多道理我懂,兩個人在一起以後多多少少都會有摩擦,會有意見不和,三觀出現分歧的時候,以後幾十年誰能保證一直相愛,許先生,我保證不了,您也保證不了。”
盡管許少淮真的特別好,可誰保證得了。
“有些戀人一談十幾年,臨到結婚卻換了對象,有的人遇到喜歡的,卻發生變故最終走不到一起,很多事太難預料,如果哪天我們不合拍,我覺得不合適,卻還要硬綁在一起,對我來說肯定比死還難受。”
“所以對不起,許先生,我做不到。”
晏詞一口氣把話說完。
電話那頭是許久的沉默。
久到晏詞差點以為已經結束通話,他又試著喊了聲:“許先生?”
“你知道我爸的權利快被我架空了嗎?”許少淮忽然問了句毫不相乾的話。
晏詞攥了下手,掌心微微出汗。
許思華言談間毫不避諱表明自己老了,說該退休,便是承認許少淮的能力,而禮遇於他,也是有所忌憚,他有看出來。
許少淮道:“有我保駕護航,對於他的要求,你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你也知道他干涉不了我的事,卻還要明確來告訴我你做不到,你是正好借這件事給我打預防針,及早通知我,將來有一天若是不合拍,你會提出分手,提醒我戀人之間分分合合很正常,想要好聚好散,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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