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俞聞言忙道:“夫人先前說去給您做梅花酥,這會估計還在廚房。”
都這麽久了,還沒做好?
是不是出事了?
想著她那雙細白的手,一看就是沒怎麽做過這些事的人,陸重淵心裡擔心蕭知出事,手裡的書就徹底翻不下去了,他把書一合擲在桌上,然後皺著眉,抿唇繼續說道,“過去看看。”
“是。”
主仆兩人過去的時候。
遠遠就瞧見一群婆子圍在外頭。
陸重淵本就皺起的眉,此時攏得是更加深了,不等他開口,徐婆子像是聽到什麽動靜忙轉過頭來,瞧見陸重淵在後頭的時候,她嚇得臉都白了今天是怎麽回事啊?先是夫人,又是五爺。
他們這小廚房是被哪尊神光顧了。
心裡惴惴不安的想著這些,腳下的步子倒是一步都不敢停,忙朝陸重淵走了過去,向人請安,“五爺。”
其余幾個婆子聽到動靜也都過來了。
陸重淵沒有理會她們的請安,只是望著那個敞開的廚房,看著裡頭亂糟糟的場景,嗓音漸漸沉了下去,“怎麽回事?”
“夫人,夫人說是想給您做梅花酥,不準我們進去。”徐婆子戰戰兢兢的回道。
不讓她們進去就真的不進去?
她要是切到了手,碰到了熱氣,受了傷該怎麽辦?
想著這些,陸重淵俊美的面容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甚至就連那雙狹長的丹鳳目也變得烏沉深邃起來,他凝視著跟前這幾個卑躬屈膝的婆子,身上那股子凜冽的氣勢好像成了一把把虛無的刀子。
懸在半空,落在頭頂,隻消一下就能要了她們的命。
“呼——”
裡頭傳來一道清越的女聲,帶著沒有掩飾的喜悅,“終於好了。”
像是感知到什麽。
蕭知轉頭朝外頭看來,在瞧見陸重淵以及一眾半蹲著,身子不住打著顫的婆子,輕輕“咦”了一聲,她像是沒反應過來,等又眨了眨眼,確定自己不是花眼,她把手裡的家夥什放下後就小跑著往外。
等走到陸重淵的跟前,她像是疑惑,又帶著一些喜鵲,半蹲在人跟前,衝人笑道,“五爺,你怎麽來了?”
陸重淵本來黑沉沉的臉在看到蕭知出現的那一刹那,立刻就變了,就連身上那股子凜冽到令人窒息的氣勢也被他漸漸收了回去。
他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然後轉頭朝蹲在眼前的蕭知看去。
可在看到她的面容時,他還是忍不住皺起了眉。
好好的一張臉此時跟個小花貓似的,額頭上、臉頰上都是麵粉,就連那雙長而又翹的眼睫也沾了些麵粉,身上豔麗色的裙子這會更是不成樣子心裡想殺人的那股子念頭好像更深了些。
他抿著唇也沒說話。
只是伸手替人揩去臉上的髒汙。
蕭知原本還沒察覺,只是疑惑的仰著頭,任由陸重淵替她擦著臉,等瞧見他原本乾淨的手指此時被麵粉沾染,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我的臉”邊說,邊拿著手背抹了一下臉,全是麵粉。
又看了看陸重淵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亮,能夠倒映出她此時的模樣。
雖然臉上已經被陸重淵擦拭的差不多了,但還是能夠瞧見一些痕跡,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初只是兩邊臉頰,後頭擴散到耳廓,最後整張臉都紅了起來。
從小到大的規矩,讓她格外重視顏面。
平日裡就算再慘,也絕對不會蓬頭垢面的見人,沒想到今天她不僅把自己弄得一塌糊塗,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出現了,陸重淵瞧見了,慶俞瞧見了,就連這些丫鬟、婆子也都看見了。
臉紅的不行。
她忙轉身往裡頭跑去,打了一盆清水開始清洗自己的臉。
陸重淵何曾見過她這樣,一時的怔忡之後,心裡倒是少有的愉悅起來,就連那股子陰沉的情緒也湮沒了下去,嘴角跟壓不住似的,彎了起來。
但又想到身邊還有人,他忙又壓了下去。
又等了一會。
他抬起手,讓慶俞侯在外頭,然後就自己推著輪椅往廚房內去身後的輪椅聲由遠到近。
蕭知自然是聽見了的,她這會已經用帕子把臉擦拭乾淨了,就連裙子上的麵粉也都被她抹乾淨了,可她就是覺得丟人,太丟人了!她長這麽大,還沒有這麽丟人的時候呢,偏偏還被這麽多人瞧見了。
細白的手指壓著水盆,她都不想在這個時候轉過身面對陸重淵了。
即便瞧不見她的臉,也能想到她這會在想什麽。
唇角再次抑製不住的勾了起看來,很淺,也很快的消失了,但嗓音裡的愉悅卻是抹不掉的,他好整以暇的坐在輪椅裡,修長的手指隨意搭在扶手上,笑道,“不是給我做了梅花酥嗎?還沒好?”
梅花酥?
她差點就忘了。
蕭知一時也顧不得丟臉不丟臉的,忙轉過身去揭鍋蓋,她心裡著急,也沒拿塊帕子遮一下,裡頭的熱氣沒了鍋蓋的遮掩一下子撲面而來,把她熏得睜不開眼就算了,連手指都被燙了一回。
她輕輕唔了一聲,手裡的鍋蓋沒拿住砸在了地上。
“砰——”
原本侯在外頭的慶俞和一眾婆子忙趕了過來,陸重淵更是在鍋蓋砸在地上的那一刹那就推著輪椅到了蕭知的跟前,他把那根已經燙得發紅的手握在手裡,然後沉著臉,拉著人往水盆那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