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大柴旦本身只是一個小鎮,沒有旅遊資源,就連物資補給也極少。再加上氣候原因和當地人的作息習慣,天黑後,街上連個人影都很難看著。
它就像是西北環線上的中轉站,隻提供歇腳和喘氣。
二是大柴旦的海拔太高,客人雖然適應了兩日的高原海拔,但仍舊容易引發不適,發生危險。
所以,等傅尋的這會功夫裡,她絞盡腦汁也沒能想起來哪裡有夜排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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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約在酒店後門,連接停車場的通道口。
曲一弦到得早,她習慣了等人,很快就找到了打發時間的樂子。
停車場的後門裝飾簡陋,單放了一個魚箱,亂七八糟養了各種顏色的景觀魚。
她繞著魚箱轉了幾圈,撿起放在魚箱上的小網兜,彎腰去撈魚。
起初不太上手,一放網兜就空網,別說撈魚了,連個擦肩而過的都沒有。漸漸的,她掌握了些竅門。
網兜入水後不能急著撈魚,得順著遊魚的方向反向撥兩下,不管是從下往上還是從左往右,反正不能一開始就暴露目的。
曲一弦兜著兜著,沒興趣了。
她把網兜擱回魚箱上,一轉身,見傅尋站在拐角的陰影裡。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一直沒出聲。
她雙手插兜,微抬了下巴,有些不悅:“過來了也不吱聲,什麽毛病?”
傅尋半點沒受她不悅的影響,說:“等你自己發現我。”
曲一弦眼一眯,隱隱不快。
這人還撩上癮了是吧?打量她會吃他那一套?做夢呢!
她心裡不虞,面上卻不顯,隻走了兩步,問:“去哪談?這個點了,大柴旦不太能找到夜排擋了,你要是不介意,我去隔壁買兩桶方便麵,加點鹵蛋鳳爪的湊合下。”
曲一弦對談事的概念是,找個合適的飯館,點桌小菜,當事人得坐下來,慢慢聊。聊岔了也不要緊,抽根煙喝口酒,事總能談圓了。
要是這些條件都沒有,那起碼得有根煙,遞煙交朋友,效果一樣。
如果這些都不具備,那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還談什麽談?
傅尋幾不可查地皺了皺眉,他攏了攏身上的外套,說:“你跟我來。”
他輕車熟路地帶著曲一弦穿過通道,又從賓館後門穿過停車場,走到門口的保安亭。
保安亭是近兩年新搭的小平房,面積不大,分前後兩室。
前居是工作的地方,平日用來收快遞,守停車場的大門,看顧車輛。後居用來生活起居,隻擺了一張床和為數不多的幾樣家具。
此時的保安亭,燒足了暖氣。唯一亮著燈的窗戶上,布滿了冷熱交接時凝結的水珠。那源源不斷上升的熱氣,讓整個小屋在大柴旦陡崤的寒意裡散發著勃勃熱意。
曲一弦正滿臉不解,只見傅尋上前,在鐵門上輕叩了叩。
很快,有人開了門。
停車場的看管員從門後探出顆腦袋,見是傅尋,滿臉堆笑地把他迎進去。
曲一弦滿頭霧水,眼見著傅尋進了保安亭,這才掀開門口掛著的厚厚簾布,抬步進屋。
剛進屋,就聞到了撲鼻而來的烤肉和孜然香。
她循著味看去,燒著暖氣的鍋爐上架了一個鐵架,正在烤著羊肉串。就是地方小,太受限。烤架上一次只能放四五根,還得看著火候慢慢烤。
傅尋進屋後,看管員立刻支起了一個折疊的小桌板,又拉了兩個馬扎遞過來,讓傅尋和曲一弦先坐會。
屋內暖氣充足,曲一弦脫了外套掛在衣架上,重新打量了一遍這個保安亭:“你怎麽找上這的?”
“上午你前腳剛和薑允去醫院,我後腳就到停車場了,見他在收拾餐具,就隨便聊了聊。”傅尋說完,看管員也從房間裡出來,端出一碟花生,一碟西紅柿蘸糖和一小壺熱過的酒。
“肉我給你們烤著,羊肉牛肉都有,就是烤得慢,你們慢慢聊。”話落,他又從櫃子裡拿出兩副碗筷擺在兩人面前,示意他們慢用。
曲一弦見他回了鍋爐旁烤肉,拿起筷子跺齊,先嘗了口西紅柿。
西北不缺肉,缺生鮮蔬菜。難得看到滿碟的西紅柿,曲一弦食欲大開,連吃幾口後,才想起問:“你是不是早就打好主意今晚約個人過來開小灶了?”
看管員那架勢看著就是早有準備,根本不像是傅尋臨時起意。
“是。”傅尋隻給自己倒了酒:“怕今晚搞不定你和我換房間,安排了一出。”
曲一弦沒聽出弦中意,她被傅尋伺候好了五髒六腑,現在尤其好說話:“這有什麽,不就是幫你應付個薑允嗎,應該的。”
傅尋抿了口酒,酒烈,有些辣喉。他緩了緩,起身拿了個一次性的紙杯給曲一弦倒了杯熱水。
曲一弦覺得傅尋挺上道的,又守她談事的規矩,還體貼。
她帶線時怕耽誤事,滴酒不沾,比誰都克制。就是不帶線,她通常也是淺杯小酌,絕不貪杯。
這回戒煙也是,說戒就戒,煙癮上來就吃糖,絕不給自己反悔的機會。要是袁野有她一半的製止力,別說現在已經把煙給戒了,就是身上那層多余的肉也差不多減掉了,何愁沒有女朋友?
“袁野說你不怎麽碰酒,帶線前三天就開始滴酒不沾,保持清醒。”傅尋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這次喝得慢,等舌尖漫開了酒香才不疾不徐地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