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驚天動地的動靜,引得服務站餐館內所有停車下客的司機都側目望了過來。
曲一弦的臉色微沉,手上筷子往碗沿上重重一擱,毫無商量余地地呵斥道:“把椅子扶起來,坐下。”
尚峰捂著撞疼了的額頭,心有余悸。
就差幾厘米,他撞到的就不是額頭,而是那雙眼睛了。
他沒聽清曲一弦說了什麽,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視線在曲一弦和袁野身上稍一打轉,抖著手指了指兩人:“你們果然是有預謀……”
曲一弦耐心的,沉住氣道:“你先坐下。”
尚峰此時已經失了大半的理智,滿心滿眼全是曲一弦反水毀約的恐慌感。他四下張望了眼,剛尋到出口,還沒來得及拔腿,就被一直防備著的曲一弦狠狠地扣住了肩膀。
他一下沒掙脫開,急了:“曲爺你行行好,我也不回去報信,你讓我走吧。”
曲一弦笑了笑,說:“不急,我們先談談。”
她強壓住他的手腕,逼他跟著自己進了餐館內唯一一間用木板隔出來的衛生間。
袁野睜著眼睛滴溜溜轉了兩圈,見傅尋眉心微蹙,似有不悅,極有眼見力地跟著起身:“我去搭把手啊,尋哥你先吃。”
話落,他逃也似的追上去,幫忙了。
——
曲一弦把尚峰扯進衛生間後,先進去看了一圈衛生間內有沒有人,見隔間全部空著,反手關上門,擋在門口。
門外袁野哐哐地敲了兩下門:“曲爺,要我幫忙嗎?”
曲一弦頭也沒回,說:“幫我看著門,別讓人進來。”
門外安靜了數秒後,袁野心不甘情不願的:“……哦。”
尚峰聽完這話,抖得更厲害了:“小曲爺……”
曲一弦打斷他:“我再問一次,殺人放火作奸犯科,你都做了哪幾樣?”
尚峰連忙搖頭:“我什麽都沒做過,就跟著老總頭挖挖土,做點投機取巧的小生意。”想了想,他又補充一句:“頂多就嫖過妓,那也是……”
他抬眼看向曲一弦,吞吞吐吐道:“應酬需要。”
……
曲一弦差點笑出聲來,她還是頭一回聽到嫖妓是應酬需要。
不過現在也不是挑刺的時候,她抬手撥了撥頭髮,問:“那你跑什麽?裴於亮要跑路,一是得罪了人混不下去,二是殺了人犯了法,你當五道梁城關門口的交警真的是例行檢查?那是封路設關卡等著抓他呢。”
話落,她緩和了語氣,又道:“你跟著裴於亮,是從犯,要判刑的。你只要現在跑出去了,就是自投羅網。”
尚峰不語。
他雖然一直知道曲一弦不是真心真意幫裴於亮的,但直到此刻,兩人以對壘的方式談了這番話,他才確認事實的殘酷性。
他嘴唇嚅啜了數下,問:“那剛才在五道梁關卡的警察,是來抓裴哥的嗎?那他知不知道……”
“他不知道。一個交警除了處理違章能知道什麽?”曲一弦語氣輕蔑,眼神微諷:“你放心,我現在還沒打算報警。你就是光聽上頭那兩位八卦也該聽了個囫圇,江允我是必須帶回去的,裴於亮手裡還有江沅失蹤案的線索,這些都是我要的。”
“所以你不必憂心我現在就會出賣你,出賣裴於亮。只是……”她微微一頓,有所保留地打量了他兩眼:“你要是老這麽礙事,我不介意先把你處理了。”
話說到這,尚峰就是再遲鈍也聽明白了。
曲一弦閑他麻煩,閑他事兒會添亂。擔心他會壞事,所以才把底都透給他,讓他心裡能有個計較,兩廂取得個平衡。
他舔唇,口乾舌燥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話我就說到這,你要是沒什麽問的,或者仍舊一意孤行,且看誰能佔上風吧。”這一句,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尚峰咕咚一聲咽了下口水,內心掙扎了片刻,小心試探道:“那門外那位……我記得他是你副手。”
曲一弦這會很好說話,“你是替裴於亮問的,還是替自己問的?”
尚峰一默,又不說話了。
曲一弦沒了這個耐心等下去,轉身要走。
手剛挨著門把手,尚峰叫住她:“小曲爺,我是替自己問的。”
曲一弦背對著他勾了勾唇角。
魚餓極了,面前又只有魚鉤上的魚餌,你說他上不上鉤呢?
她笑:“我在無人區待了多久就和外界失聯了多久,要說是碰巧遇上的,你估計也不信。那隻貂看見了吧?這玩意是傅尋養的,巡回能力強,可能追著味就跟來了吧。”
話落,她再沒停留,開門走了出去。
這說辭,要是擱曲一弦面前說,她還不如相信是碰巧遇上的。但對尚峰,她拿捏了分寸,話說三分軟,一字一字全打在了他的心坎上。
——
她出門後,抬眼,斜睨袁野。
後者咧著嘴笑,顯然是知道自己闖了禍,沒好意思求饒只能腆著一張臉,討好地看著她。
以往,袁野和她寸步不離,喝酒吃飯帶隊,幾乎就沒一聲不吭消失這麽久的。
她心裡一軟,到嘴邊的斥責重新咽了回去,招招手,示意他跟上。
到了桌邊,曲一弦坐下後,先去看貂蟬。
這小東西好不容易回到傅尋身邊,粘人得緊。兩隻短萌的爪子死死地扒在傅尋的胸口,說什麽也不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