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尋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旁邊有些坐立不安的曲一弦,笑了笑,說:“勞你記掛。養兩天就能好的皮外傷,不礙事。”
曲一弦被他的眼神看得耳後微癢,總有些不自在,隻當做沒看見,清了清嗓子,接過話:“進正題吧,雪山那邊出什麽事了?”
她剛才進來時掃了一圈,這次支援裡,來了的這幾位星輝救援隊裡擔大事的領隊全部到齊。這緊急召集的架勢,看著像是要立馬開拔。
顧厭答:“昨晚和袁野的隊伍分派出去的還有我的兩個小隊,一隊押人回去了,另一隊去追裴於亮。天快亮的時候,袁野給我發了坐標,說找到了裴於亮等人的棄車點,讓我那支小隊去匯合。”
“到時,雪山那的天氣狀況就已經很糟糕了。到下午,山上暴風雪,天氣狀況惡劣。可能……得勞煩各位領隊冒著風雪提前進山了。”
暴風雪?
曲一弦擰眉。
這很棘手。
暴風雪帶來的不止是溫度驟降,山上的可見度也隨之降低,環境惡劣,若是發生意外,裴於亮等人隨時會有生命危險。
她抬眼,目光看向領隊:“我早上給你的設備清單,你都準備好了?”
領隊頷首:“都準備好了,跟賓館要了間布草間,暫時存放。”
曲一弦點頭,轉而看向彭深:“我覺得進山救援沒問題。”
彭深不語,目光落到底下的幾位領隊身上,等著他們開口。
救援設備在上一次針對軍事要塞的伏擊時就已經準備齊全了,救援隊的隊員也全部原地待命,再加上物資齊全,這一次的救援準備幾乎達到了最高水平的配備,沒有任何一位領隊遲疑猶豫。
“完全可以提前進山。”
彭深眼中透出讚許之意,滿意地點點頭,“既然全員通過,接下來就是具體物資和人員的分配,以及救援路線的制定。”
他看向曲一弦,眼神含笑:“我退居二線太久,會議還是由你主持吧。”
曲一弦沒假意謙虛客套,她握了記號筆,起身到白板前畫了雪山的地形圖。
“雪山是阿爾金山脈的分支,我們之前做過阿爾金山的救援,對地形有過大致的了解。雪山的高空俯瞰圖上,山體形狀像扎緊的布帶,也像橫臥的瓶子。這裡……”
她圈畫出裴於亮的棄車點:“是唯一的出入口。”
“雪山其余兩側都是懸崖峭壁,橫切橫斷,根本無路可走。唯一通往阿爾金主山脈的方向,曾經有礦質勘測的隊伍扎營開采,兩座山體之間唯一的橋梁被切斷,形成死路。裴於亮想下山,必須原路撤回。”
“按裴於亮的腳程和目前山裡的情況……”她一頓,想看時間,抬腕時才想起手表洗澡時被摘下,恐怕這會還留在房間的浴室裡。
傅尋的目光始終不離她左右,見狀,格外自然地抬起佩戴著手表的手臂遞到她眼前。
曲一弦握住他的手,低頭看了眼時間,當著那麽多人的面,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手心,這才放開,繼續說道:“裴於亮應該在一小時前順利登頂了,也肯定意識到他鑽進了我設計好的圈套裡。山頂沒掩體,他帶著帳篷也無處扎營,迫於暴風雪帶來的生存壓力,他一定會下撤。”
她抬腕,用記號筆在山道上標注兩條路:“我記得,礦質開采時在雪山上鋪了條路運輸礦料和生活必需品。這條路從進山口一直到山頂,能容兩輛車對向而行。也就是說,有這條公路能減輕我們救援隊隊員一半的搜救壓力,但也不能太樂觀。礦質開采隊撤離了多久,這條路也就荒廢了多久。年久失修加上雪山的環境一直很惡劣,光是冰層的破壞,這條路的路段就不會保存得有多完好。”
想了想,曲一弦又加了一句:“並且,雪山的地質複雜。暴風雪天氣可見度又低,救援車的耐受性未必經得起低溫積雪的考驗。可能到山腰上,就要所有隊員棄車,負重前行。”
“我建議。”曲一弦在兩條路上分別標注了兩個點:“分別扎營,保留一半的救援力量,保證隊員的生命安全。”
高山救援的行動中,高原缺氧,低溫失溫都是很嚴峻的生存考驗。何況,所有隊員還擔負著搜救的重任,這不亞於背著一座山在山巔負重爬行。
“兩條線?”彭深問:“既然裴於亮困死在雪山的某個角落裡,為什麽不擰成一股繩,地毯式搜索?”
他斟酌了下用詞,又補充:“我很讚同扎營,保存一半救援力量的計劃。雪山山腰的高度,我們隊員大多都能承受,就像個基站,可以源源不斷地運輸救援力量進行搜救,還能降低我方救援隊員發生意外的可能性。”
顧厭先反對:“效率太低。”
“雪山雖然像個扎緊了出口的布袋,但佔地平方光是用腳步去丈量……”顧厭搖了搖頭,顯然不讚同彭深的想法。
曲一弦一時沒說話。
原本,她計劃用航拍器代替一部分人力,提前探路,能夠減少隊員不必要的損耗。但眼下,雪山的暴風雪毫不留情的粉碎了她的這個計劃。
“兩支隊伍足夠了。”一直沒出聲的傅尋忽然開口,“人總是趨向於對自己便利的,裴於亮不是自己獨自逃生,為了留條後路,他還帶著必要時刻或許能救他一命並且不怎麽配合的人質。”
“暴風雪和低溫缺氧不止是救援隊面臨的難題,也是他的。他甚至沒有可以代步的車輛,全靠腳力。在裴於亮示意到自己進入絕境後,他會下意識保留自己的力量,準備最後一搏。”傅尋曲指,輕叩了叩桌面,說:“他沒有那麽齊備的禦寒設備,他必須扎營,靠帳篷防風雪。那山石嶙峋的地方、沒有路的地方、不適合扎營的地方,我們都可以排除。她定的這兩個點,是最合理的扎營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