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蘇漫無目的四處逛,逛著逛著,就走到了人民廣場,她停下腳步,遠遠觀望著那尊雕像,思索須臾,向它走去。
甘蘇手插在羽絨服裡,往大理石砌成的石階上一坐,即便隔著厚厚的褲子,涼意依舊傳遍全身。她歪頭看一眼甘利荏的雕像,隨後低頭覷著自己的雪地靴,吐露起來:“我要怎麽辦……”
時辰與彭越的身份成迷,她與時辰中了情蠱,楠楠喜歡彭越,幾千歲容顏不改的沁溪,前世慘死的徐歲生……
“你說……他們是什麽人?”甘蘇對著雕像說話,“那天沁溪說他是日晷守護者,可那個又是什麽……”
“是壞人麽……好像又不太像……”
“我敢肯定我認識他,但是他和彭越似乎不想告訴我……”
甘蘇歎氣,雙手托腮,手肘撐在腿上,看著遠處來來往往的車輛。
“你有這麽多想問的,為什麽不來問我。”時辰的聲音突然出現在甘蘇身後。
甘蘇驚得彈起來,“你怎麽在這兒?”
時辰緘默,他總不能說跟了她一路。
“坐。”時辰居高臨下睨她。
甘蘇手足無措,只是按照剛才的樣重新坐回去。
時辰下幾步石階,挨著她坐下,他目視前方,嘴裡呼出的熱氣在空氣中可見,一團一團的。
甘蘇余光打量他,大冬天也一身西服,不冷麽……要是她敢這麽穿,早被她爸媽數落了。
“想知道什麽?”時辰開口。
甘蘇一愣,想知道什麽?如果她說全部呢。
甘蘇搖頭,還是算了吧,不想知道,興許問了他也不會說。
“不想?”
甘蘇點頭。
“不想的話,你一人在這兒對著石雕說話?”時辰語氣平靜。
甘蘇低頭撥弄手指,不對著石雕說,還能對誰說,她不想讓楠楠和父母擔心。
“甘蘇,你總是在心裡想事。”時辰淡淡道。
甘蘇抱膝,將下巴擱在膝蓋上,不願講出來,她就只能放心裡想了,“是嘛……”
時辰淡冷道:“有人跟你說過,你的眼睛會出賣你嗎?”
“嗯?”
“你的眼神很直白。”
甘蘇一愣。
你的眼神很直白,你的眼神很直白,你的眼神很直白……
她好像聽過這句話,她直起腰偏頭看時辰。
甘蘇:“你。”
時辰揚眉。
甘蘇一字一句說:“你說過,你對我說過,在……”她閉眼回憶著說,“在雪天,很大的雪,周圍白茫茫一片。”
話畢,甘蘇睜眼,眸光閃著欣喜,“對不對?”
時辰直勾勾覷她,說不出話。
他說過?在辰縛的時候?
只是不經意間的一句話,他自己都忘記了……
明明遺忘所有的甘蘇,卻把那些過往一點一點摳出,拚湊出,問他,她說的對不對。
時辰冷淡:“不知道。”
甘蘇忽地咧嘴笑了,她低頭,沉浸於自己的喜悅。
時辰不解:“怎麽了?”
“因為你說不知道。”
時辰更不明白。
甘蘇深吸一口氣:“我這下確定以及肯定,我,你,彭越,三人肯定經歷了什麽,明明應該是畢生難忘的事,我卻忘記了。”
模糊的“不知道”,比任何冷酷尖銳拒絕的否定,讓她更能確信。
時辰眉眼露憂愁:“甘蘇,你為什麽總糾著這一點不放呢?”
甘蘇思忖,大概是因為她固執吧。
她一直覺得自己年輕時是個小頑固,等老了,就是個老頑固。
時辰想起甘蘇之前追逐他去辰縛的時候。
即便知道危險,仍非常執著於他,他的模樣,他的身份,他的一切,只因為好奇。
時辰撿起腳邊的一塊石頭,說:“把手攤開。”
甘蘇攤開手掌。
他將石頭扔進她掌心,“你跟它一樣。”
“嗯?”
“又臭又硬。”
“……”
甘蘇扁嘴,這人是在損她吧,是吧是吧……肯定是……又臭又硬反正不是什麽褒義詞……
時辰扭頭看她:“現在還很怕看見徐歲生嗎?”
甘蘇將石子揣進兜裡,搖頭:“不是怕他……只是想起他前世慘死的樣子……就……”
“惡心?”
甘蘇點點頭。
“你看著我。”時辰說。
甘蘇轉過頭,對上他視線。
時辰清冷道:“雖然可能沒用了,但還是試一下。”
“嗯?”
時辰抬手,溫暖的指腹觸於甘蘇眉心,甘蘇感受著他指尖的動作,輕柔慢緩,視線落在他認真的臉上,眉目清秀,直到他收手的那一刻,她還挺陶醉。
時辰:“怎麽樣?”
甘蘇縮著脖子搖搖頭:“不太明白。”
時辰冷笑一聲:“果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