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斂好神色,正要問話。
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服務員送來他們的茶具,還有午餐,都是一些很精致的茶點。
陶然隔空瞧了一眼,茶點不光精致,主要都是她喜歡的。
用餐的過程中,沈臨將她喜愛吃的幾樣食物挑在一個小盤子,放到她手旁。
陶然此時也不客氣,一時半會,他也不會放她走。如果今天他不高興,或者沒有達到目的,他有的是方法來找她。
前者陶然並不大在意,他的開心與否與她無關;而後者,她自然不想與他牽扯過多。
吃到一半,沈臨擦擦嘴角,喝了半口茶,回到他們剛才被打斷的談話裡。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陶然放下筷子,盯著面前這個精致透亮的小茶杯看,聞言,淡淡地笑著,反問:“你希望我知道什麽?”
幾年前陶然上高中那會,性子相對沉悶。那會沈臨也剛從國外回來,正好那段時間碰上陶然父親沈城航和陶敏忙,時常出差。夫妻倆便將陶然托給他照顧。
興許是氣場相合,那一段時間兩人倒是相處得很融洽。
陶然有問必答,有時還會跟他講學校裡的事情。不會像現在這般對他表現得如此反感和疏離。
沈臨捏捏手指,輕輕一笑,“那我換個話題。”
陶然仍是淡淡地笑著。
“為什麽突然從家裡搬出去?”沈臨問。這個問題他在父親沈之仁那裡得不到答案,隻好過來問她。
“我和爺爺約好,大學一畢業我就離開沈家。”陶然淡定地回應。
“為什麽?”
陶然盤腿坐久了,腿感到陣陣麻意,她四處張望一番,找到一個捶腿的小玩意。她一邊捶著,一邊說:“爸媽去世,我就和爺爺約定。我長大了,總要學會獨立生活,不是嗎。”
這番回答並不能說服沈臨。他搖搖頭,目光深許:“可是,我沒理解錯的話,你不止是離開家裡這麽簡單。”
陶然不為所動,安靜地等待他的下文。
沈臨頓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往下說:“換句話來說,你等於脫離沈家,不想與沈家有任何牽扯。陶然,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麽?”
窗戶外面傳來溪水敲竹的聲音,陽光稀松的午後,一切都預示著這是個寂靜適合休憩的時光。
陶然放下捶打的小玩意,改摸著手腕的銀鐲子。
這是她15歲生日時母親陶敏送給她的禮物。她說女孩子身上應該有個像樣的首飾,思來想去,她便挑了一個樣式簡單的銀手鐲,說是看著素淡,期許陶然這一生也該是平平淡淡的。
她說:“我從一出生就隨著媽媽姓,我想大概有一天我是要離開沈家。”她抬頭迎上沈臨的目光,坦坦蕩蕩地:“再者,我說這件事的時候,爺爺並沒有說什麽。”
沈之仁是同意的,從某些方面來說,他甚至不想看到陶然。
當下沈臨卻怎麽笑也笑不出來,過了會,他問:“這件事為什麽不跟我說?”
陶然歪著腦袋問:“你現在是過來質問我?”
沈臨解開襯衫的扣子,剛才進來前,他已經解開一顆,現下他解開第二顆。他沒想過,這才過去幾年,陶然就像變了一個樣,他們連好好談話都做不到。
“陶然,我沒想過與你好好談話都這麽難。”
陶然起身走到窗台,她說:“畢竟我長大了。”
這句話在沈臨聽來,倒是嘗出了一種別樣的滋味在裡面。“畢竟”二字格外令他遐想,像是期待了很久的一件事終於到來。
作為這件事的主人公——陶然,終於緩了口氣。
闊別多年的首次談話,明明也沒講什麽,甚至連為什麽陶然要離開沈家的原因都不得而知。短短一個小時下來,使得沈臨頓感一身疲憊。
這比他在談判桌上與人針鋒相對來得累,最起碼前者是有因有果,是可以見得到結局的;在陶然這裡,按照目前的趨勢來看,並不見得。
他壓抑許久的神經終於在這一刻告罄。
時隔幾年的首次談話並不如想象中的順利。
最後沈臨說:“你下午還有課,我先送你回學校。”
陶然撈過一旁的書本,先走到門口,換上鞋子,說:“不用,這地帶我熟,我待會還要繞道另外一個地方取份文件。”
沈臨穿好外套,聞言,走到她身旁,不容她拒絕,說:“剛好我開車過來,我送你過去。”
其實並沒有文件要取,陶然只是隨便找了個借口避開與他過多交談相處。
見著沈臨一副堅持的樣子,陶然知道今天是躲不過了,她半開玩笑地說:“如果這個時候你能像聽報告那會,當成我是個陌生的同學就好了。”
沈臨開門,作出一個讓她先行的動作,他意味深許地回答:“可是事實相反,我們認識。”
直到陶然下了車,走到實驗室的這段路上,她腦海中一直回響著沈臨的這句話。
——
標題和內容提要參考歌曲:《羅生門》。
第3章 無人及我:無人問我
三月的天,白天溫熱,夜裡寒風陣陣,兩相交替。
有位同事白天人不大舒服,陶然與她走得近,便幫她打著掩護讓她一旁休息。
楊嘉淇收緊衣服領口,臉上露出些許歉意,向陶然表達她的謝意:“陶然,今天真不好意思。”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