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在崖邊,風鼓動他的衣衫,眼中是無限神往之色。
玉衣飛袂,人若芝蘭,看上去就如忽然現世的天人一般。
青唯看著,也不知怎麽,忽然道:“官人,我身上乾淨了。”
謝容與怔了怔,別過臉來,“怎麽說起這個?”
青唯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忽然說起這個,可是剛才那一刻,她腦中閃過的念頭就是這個,然後她這麽想,就這麽說了。
“之前說好的,我怕你不知道,跟你說一聲。”
“我知道。”謝容與看著青唯,她一頭墨發全都束在腦後,被山嵐吹到紛亂,謝容與把她拉近了些,抬手拂開她頰邊的發,溫聲道,“我數著日子,這不是趕路沒機會麽。”
青唯定定地看著他,非常認真地點頭附和:“是啊,本來以為到了脂溪就能有機會了,那客舍的屋子我看了,屋子間的牆是空心竹子,聲響大了四下裡聽得一清二楚,我師父還在隔壁躺著呢,他一點動靜就醒的。”
她頓了頓道,“再耽誤,得等我下一回乾淨了。”
謝容與怔了半晌,低低地笑起來,“小野,你怎麽淨與我說這些?”
青唯望著他,“可是你是我官人,我不跟你說,我該跟誰說?”
謝容與靜了片刻,覺得是這個理。
他俯下臉來,“你說得對,你只能和我說。”
青唯順勢勾上他的脖子,把他壓得低了些,低到她的鼻尖觸碰到他的鼻尖,彼此之間感覺不到風聲,她望著他,“官人,我聽說會很疼,是嗎?”
謝容與眸色轉深:“我不知道,我沒試過。”
青唯輕輕湊上去,貼在他的唇畔,“要不,這裡試試?”
謝容與很快相迎,在她唇齒間的花叢遊走,聲音沉得要落在她心裡,“這裡怎麽試?”
“我不知道,我剛才看了,附近有一戶人家,要是過會兒來人了就不好了,還是算了吧。”青唯的聲音膩得像剛從水中撈起來,好不容易才等到他放開她,埋頭在他頸窩,無不遺憾道,“委屈我官人了。”
“可不。”謝容與把她攬入懷中,笑著道,“都成親一年了,委屈死我了。”
第161章
“……沿山徑往下,筆直一條道,左面一共四戶人家,呈‘口’字狀,分布在口字四角,右邊三戶人家,都在道旁……”
回到客舍,謝容與取筆蘸墨,青唯便把自己看到山徑道路,住戶分布說與他聽。
謝容與看她一眼,見她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溫聲問:“還在為‘初試不成’遺憾?”
青唯是個雷厲風行的脾氣,說試試就試試,唇齒相接正是情濃,奈何不遠處就有一戶人家,青唯的耳朵靈極了,一聽到腳步聲,一下子就把謝容與推開了。
青唯趴在桌前,望著謝容與,“你說,我這是不是有賊心沒賊膽?”
謝容與笑了笑,“也不是,這樣的事,最好不要挑在外面,尤其是前幾回,不乾淨對身子不好。”
他落筆從容,畫下來的地圖與青唯描述得分毫不差,青唯看了一會兒,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你不是說你從沒試過嗎?你怎麽知道乾淨不乾淨的?”
謝容與頓了頓,“我問過。”
“問過?什麽時候?”
“……去年在江家,我回過一趟宮。”
其實也不是問,阿岑姑姑知道他娶了妻,擔心他過去十多年拘在深宮勤學苦讀,於男女一事上不甚明白,特地帶了個閹黨來,隱晦地跟他起過幾句。阿岑實屬多慮了,謝容與十七歲之前雖然拘在深宮,扮作江辭舟的那幾年,成日跟曲茂一幫紈絝子弟混在一塊兒,許多事聽都能聽懂,曲茂還塞過不少奇書畫冊與他共賞,可惜彼時他心疾難愈,翻了翻就扔在一旁了。
青唯想起來了,折枝居被炸毀後,他確實回過一趟宮,“原來那麽早開始,你就對我意圖不軌了?”
上山的小徑畫好了,謝容與看她一眼,眸中帶笑,聲音卻很靜,“再往上呢?”
“再往上就是我們適才逗留的山崖,崖下有一個亂石谷,對面的山通往……”
她的表述非常清晰,因為兒時念過書,謝容與垂下眼,依照青唯所說,將亂石斷崖繪於紙上,心中想著姑娘家還是應該像小野一樣,小時候念些書,長大了就做自己喜歡的。或許不止姑娘家,以後便是生了小子,也要這樣教導,念書明理不求聞達,隨心又自在。
很快畫完圖,嶽魚七一行人也回來了。玄鷹衛中有專門繪製地圖的,到了客舍,立刻就把外山的地貌畫了下來。
“我們到衙署打聽了一下,鎮上的這些礦工,負責的主要是礦石的運輸和看守,真正采礦的都是內山的駐礦軍和流放來的犯人。衙署的人少得很,我們查過了,沒有可疑的,可能還要在鎮上仔細找找。”章祿之向謝容與稟道。
祁銘道:“下午我和德榮在鎮上走訪了一圈,幾十戶人家,除了輪值回來休息的,男人都去了山裡,看樣子岑雪明也不在這裡,不過我們不好進戶搜,興許有錯漏的線索。”
鎮上與外山都沒有人,難不成要進內山裡找?眾人一時陷入思慮,嶽魚七道:“關鍵的線索還是在‘鴨’身上,我們好不容易從《四景圖》上找到線索,總不能擱在一旁不管。”
正說著,一名玄鷹衛進來通稟:“虞侯,劉掌事和陶吏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