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步,需要起碼一夜的時間。
於是鬼修們雄赳赳氣昂昂,聚在一起開始商量對策辦法;周慎與溫妙柔被送去醫館療傷;江屠被迫拿出魔氣解藥,讓鬼域修士們得以離開鬼域,不再依賴於魔息。
得知自己還是會被處刑時,江屠的罵聲像是在唱《青藏高原》。
至於謝鏡辭,則是被裴渡送去了醫館,經過一番上藥治療,又被他不由分說帶回客棧。
她本來還想守在那群鬼修身邊慢慢等,卻被“謝絕打擾”為由,眼睜睜看著他們帶著小光球進了小屋。
“你說,付潮生會是個什麽樣的人?”
謝鏡辭激動得睡不著覺,拉著他在房裡嘰嘰歪歪:“明天應該就能看見他了――不過鬼門隻開兩天,我們很快得走,好可惜。”
她說話時雙腿一蹬,整個人縮進厚厚的被子裡,裴渡下意識別開視線:“謝小姐,你受傷後好好休息,我也得回房了。”
看他懟裴風南時伶牙利嘴的,怎麽一和她說上話,就像個呆呆的悶葫蘆。
裴渡不想留,謝鏡辭自然也不會多加勉強,隻好把滿肚子的話硬生生憋回去,乖乖點頭。
然後在下一瞬,腦袋裡就響起系統的聲音。
[大失敗!作為一名優秀的綠茶,怎麽能放棄如此珍貴的單獨相處時間?受傷的心靈需要安撫,受傷的身體更需要慰籍喲。
――相應場景觸發,請開始你的綠茶秀!]
謝鏡辭:……
雖然這玩意用了例行公事的語氣,但她卻從字縫裡看出字來,滿滿全是幸災樂禍。
床前的裴渡正欲轉身,她心下一急,抬手拉住他衣袖,順勢往回一拉:“等等,裴渡――!”
這股力道來得猝不及防。
他的身體並未完全轉過去,整個人都是毫無防備,謝鏡辭的動作卻是又凶又急,在一刹恍惚裡,裴渡隻感覺到身旁掠過的寒風。
身體不受控制往前倒的時候,出於條件反射,他用手掌撐住了床欄,膝蓋則是跪在床沿之上,陷進綿軟的被中。
在撲面而來的香氣裡,他看見近在咫尺的、屬於謝小姐的眼睛。
他正將謝小姐……壓在身下。
差一點,就整個人倒在她身上。
裴渡渾身陡然一熱。
“對不住,謝小姐,我――”
他少有如此慌亂的時候,任由耳朵上的火胡亂地燒,腦海裡一團亂麻,只能手腕用力,試圖把身體撐起來。
然而卻失敗了。
謝鏡辭抓著他的那隻手,到現在仍未松開。
他猜不透她的用意,心亂如麻。
臥房裡安靜得可怕。
忽然裴渡聽見她的聲音,自他身下而來,微微弱弱,如同貓的呢喃:“……疼。”
隻一個字,就足以讓他的耳朵轟然炸開。
耳邊充斥著謝小姐平緩的呼吸。
抓在他手上的那隻手稍稍用力,又輕輕松開,軟綿綿搭在臂膀結實的肌肉上,力道的變動好似伸縮不定的小勾,把他一顆心臟也撩得懸在半空。
謝鏡辭用極低極低的音量對他說:“傷口,很疼。”
謝鏡辭在心底罵了句髒話。
她在撒嬌,而且是對著裴渡。
她死了。
讓她剁碎自己吧。
――所以說怎麽會有這麽羞恥的台詞啊!裴渡會不會覺得她有病,不,他一定會覺得她有病吧!
虛假的謝鏡辭楚楚可憐,腦袋裡真正的謝鏡辭已經開始憤怒地滾來滾去,折磨她這具已經不再乾淨的肉體。
此時的裴渡已是大腦一片空白。
那兩句話十足簡短,卻將他撩撥得慌亂不堪,在屏息之際,聽她繼續道:“你能……吹一吹嗎?”
謝鏡辭:毀滅吧。
謝鏡辭繼續散發無害的茶香:“你不要多想哦,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不舒服的話……你如果能吹一吹,也許就不會那麽疼了。”
她一邊說,一邊揚起側臉。
在右臉靠近下頜骨的位置,有團被靈力撞出的淤青。
對話到此結束,謝鏡辭隻想流眼淚。
謝天謝地,終於演完了。
綠茶撒嬌裝可憐的力量恐怖如斯,這絕對是她有史以來說過最艱難的台詞,每一句都尷尬至極,能要她老命。
不幸中的萬幸,以裴渡的性格,百分百會毫不留情地選擇拒絕。
接下來,就是等著他義正辭嚴,然後兩人快快樂樂互道晚安,一切皆大歡喜,她窩在被子裡高唱明天是個好日子,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謝鏡辭美滋滋地抬眼。
出乎意料地,裴渡並沒有任何動作。
直到這時她才發現,在這個姿勢下,他們兩個的距離……
似乎有點格外近了。
近到仿佛連裴渡身上清冷的溫度,都能透過薄薄一層空氣,悄無聲息落到她皮膚上。
……這個智商看上去時高時低的人,他不會當真了吧。
不會吧不會吧。
謝鏡辭前所未有地有點慌,試探性出聲:“如果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
不對,這樣說,反而像是欲擒故縱。
於是她又補充一句:“我不會生氣或難過的。”
――梅開二度的欲擒故縱。
這樣聽起來簡直就是在說,她肯定會又生氣又難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