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生出耳朵尾巴的場景,裴渡不由心口發熱,猝不及防間,忽然聽她笑意加深:“你和那名姐姐,在鐵匠鋪前說了什麽?”
他神色微怔,恰在同一時刻,感到脊背一麻。
有什麽東西靜悄悄貼在了脊骨之上,像是安撫,也似逗弄與脅迫。
裴渡描述不出那樣奇怪的感受,隻覺心頭用力跳了跳,正了色認真解釋:“我對那位道友說,我已早有未婚妻――”
他說話時注視著謝鏡辭的雙眼,待看清對方神色,忍不住呆了呆。
沒有想象中的皺眉或惱火,謝小姐望向他的視線清亮柔和,甚至噙了慢條斯理的笑。
裴渡似乎明白了。
她對他抱有十成的信任,絕不可能僅僅因為一次搭話,就無理取鬧地爭風吃醋。那名離去的女修只是一個借口,以此順藤摸瓜,引出小姑娘心裡真正的算盤。
這條小巷有些太暗了,兩邊的居民早早入睡,距離街道很遠,隻透進幾道遙遠的、模模糊糊的火光。
他正在胡思亂想,後背忽然被用力綁縛,繩索般的長須繞過前胸,緩緩一壓。
在這段特殊時期,兔子精的身體何其敏銳,此時被乍一碰到,將裴渡激得心跳加速。
謝小姐說過……她如今是一名邪神。
一向正直嚴肅的少年修士想不明白,邪神難道不應該以殺戮為樂趣,整日整夜奔波於生死決鬥麽?謝小姐如今是在做什麽?看她的動作,為何要將他縛於繩索之間?
“和其他雌性靠得太近,身上會沾染討厭的味道哦。”
長須漸漸盤旋上湧,逐一貼上少年勁瘦有力的腰身,她說著笑了笑,語氣輕輕:“要不,還是把你重新關進籠子吧。”
當事人謝鏡辭:。
不愧是傲視群雄的霸道邪神設定,第一句台詞就如此驚世駭俗。
台詞只是道開胃小菜,最離譜的是,她居然真的長出了觸須。
說是“觸須”,其實是一層層漆黑的靈力。當靈力足夠濃鬱,便能幻化出相應的實體,絲絲縷縷浮在半空,像極神鬼傳說中的邪神之須。
巷道昏暗,此起彼伏的黑影森然可怖,而此時此刻,已經有不少在向裴渡靠近。
對於洶湧如潮的冰冷氣息來說,年輕修士溫熱的軀體,是它們夢寐以求的蜜巢。
“謝小姐,”裴渡被縛得難受,鴉羽般的長睫輕輕一顫,灑落一片漆黑色陰影,“在這裡……會被別人看到。”
謝鏡辭何嘗不知道。
品酒會盛大非常,街頭巷尾全是從五湖四海趕來的旅客,這處巷道雖然極為偏僻,可保不準什麽時候就會被人撞見。
很不幸,對於邪神而言,這種刺激感最是美妙――
欣賞裴渡在刺激之下驚慌失措的模樣,引誘正直者步步墮落,是她反派生涯裡的一大樂事。
真變態啊。
謝鏡辭在心裡瘋狂腹誹,識海中浮現的字句卻越發清晰,如同絲絲繩索,牽引身體做出與之全然相悖的動作。
說老實話,她已經默默向裴渡道歉了無數次,因為太過緊張,整個脊背都生生僵住,不敢抬頭直視他的眼睛。
然而除了慌亂與羞怯,從心口處悄無聲息生長而出的,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期待。
準確來說,是讓心臟情不自禁砰砰跳動的、好似捕食者一步步靠近獵物時的……竊喜。
全都怪裴渡太過誘人。
他受了刺激,已經漸漸生出兔子精的特性,頭頂雪白的耳朵蓬松柔軟,噗地竄出來。
紅色眼瞳倒映著遠處燈火,飄飄搖搖,不甚清晰,將瞳仁裡的緋光片片暈開,襯了點夜裡的漆黑,呈現出蠱毒般的暗色,仿佛能將她一口吞沒。
在幽深雙眼之下,是白皙精致的皮膚。而上的薄粉恍如雲煙,蔓延至緊抿的唇邊,蕩開形如春花的瑰麗色澤,攝人心魄。
更不用說,他頭上還有兩隻毛茸茸軟綿綿的耳朵,身後亦生出了圓滾滾的尾巴。
很難讓人不去欺負他。
謝鏡辭在心裡又悄悄說了一遍,語氣卻與之前有了微妙的不同。
對不起哦,裴渡。
純黑的、長須一樣的靈氣漸漸收攏,由少年劍修挺拔的脊背順勢往下。
裴渡還想說些什麽,卻察覺雙手手腕被陡然縛住――
兩道靈氣將手腕渾然禁錮,不由分說向上一提。他來不及反抗,變成了雙手被按在牆上、無法掙脫的姿勢。
被邪神同化的靈氣冰冰涼涼,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邪息。它隨心所欲凝成實體,頂端生有古怪吸盤,輕輕碾過手心的老繭時,壞心眼地用力一裹。
裴渡指尖輕顫,抿唇不出聲。
那吸盤好似吞噬一切的漩渦,僅僅觸碰到手心,就已經能勾起難言的感受,若是讓它去往其它地方――
這個念頭還沒結束,便不合時宜得到了答案。
源源不絕的靈力匯成漆黑浪潮,洶湧得難以抵擋。有幾縷自他側臉輕輕撫下,來到脖頸附近,有意壓了壓喉結。
於是電流溢開,脖子上的圓結狼狽滾落,引來一道不易察覺的氣音,被他扼殺在喉嚨。
……真是太糟糕了。
哪怕是在平日受到謝小姐的此等撩撥,裴渡都需要聚精會神,用上十成意志力,才能勉強止住心中渴求。
而在此時此刻,一出戲剛剛拉開序幕,兔子本能的衝動就已經抑製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