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算是明白了。
每句台詞都有它存在的意義,無論是看起來多麽矯揉造作的言語,只要撞上動了情的人,就自有勾人心魄的魔力。
撩人的不是那些話,而是說話的人。
“謝小姐。”
裴渡嗓音悶悶,許是覺得冒犯了她,低低道了句:“對不起。”
他身上的顫抖似乎減弱了一些。
惡毒女配引誘男主,從來都隻可能中途便被毫不留情地拒絕,沒有進一步發展的時候,因此每回台詞不會太多,通常點到即止。
謝鏡辭試探性發問:“結束了?”
有那麽一瞬間,房間裡的空氣悄然一凝。
“……尚未。”
裴渡的嗓音像被火燎過,黯黯發啞。
“還是好熱……”
他伸手將謝鏡辭抱住,汲取她周身的每一道氣息:“謝小姐,你再抱抱我。”
謝鏡辭:?
這是系統劇本裡應該出現的劇情嗎?通常進行到這個時候,惡毒女配不是早就被男主一把丟開了?
有個奇妙的念頭悄然浮上心口,她任由裴渡將自己抱住,用腦袋輕蹭頸窩。
不會吧。
裴渡他……真會做出那樣的事嗎?
“謝小姐。”
懷裡的少年一遍遍喚她,嗓音裡滿是寵溺至極的笑,有如蠱惑:“喜歡的話,以後也經常這樣做,好不好?”
他說著一頓,嗓音微沉:“……我會努力讓你更喜歡。”
謝鏡辭心口的壁壘嘩啦啦往下塌,因為這短短一句話碎成了渣。
救命啊。
聽裴渡說出這樣的話,她真的快要支撐不住了。
最重要的是――系統台詞裡絕對絕對沒有這一段吧!
他只知道謝鏡辭必須跟著人設來行動,卻未曾想到,在當初的各個小世界裡,她曾把這些人物設定經歷了個遍,對於其中大部分台詞,都有著隱約的印象。
從他道歉的那一刻起,人設就應該已然結束。
在那之後,都是裴渡出於自我意識,對她說出的話。
甚至於,之前那句“再往下一些”,很可能也是他自己加的台詞。
這個認知讓她耳根一熱,心裡的緊張卻情不自禁消散許多。
原來裴渡想讓她多抱抱他。
他生性內向,又是個正經的劍修,最不擅長、也不好意思朝她撒嬌,於是借著系統任務的名義,對她講出真心話。
那樣遙不可及的高嶺之花,原來也會渴望她的擁抱,羞怯又別扭,實在是……太過可愛。
那天醉酒亦是如此,裴渡一個時常臉紅的人,竟會將她壓在桃樹下親吻。
謝鏡辭想著想著,唇邊輕勾之余,又難免覺得心酸。
他從小到大沒得到過疼愛,始終生活在長輩的打罵之下,加上寄人籬下、地位低微,不得已養成了內斂的性子,之所以小心翼翼不敢碰她,是擔心太過親近黏人,惹她心煩。
分明他才是最缺愛的那一個,卻在時時刻刻想著,要把所剩無幾的愛意全部分給她。
她若不對他好些,裴渡就真是孤零零一個人了。
“好啊。”
謝鏡辭順著他的意思,毫不猶豫地答:“以後每天都抱一抱你――那樣做的話,肯定能讓一整天都變得開心。”
裴渡抿唇,揚起嘴角。
謝小姐一定不會知道,他腦海裡的字句早就消匿無蹤,不見了行跡。
被她擁抱的時候,他仿佛抱著整個世界。
那種感覺太過誘人,他不想放開,於是撒了謊,心甘情願說出不知羞恥的話。
萬幸謝小姐對這番心思一無所知。
裴渡忍不住悄悄發笑,又因欺騙了謝小姐,總覺得過意不去,心裡的小人縮成一團,認認真真向她道歉。
他安靜感受著來自對方的溫度,猝不及防,聽謝鏡辭低聲道:“裴渡,你還難受嗎?”
裴渡沒做多想,條件反射地點頭:“嗯。”
“這樣可不好,難受太久,對身體無益。”
她語氣溫和,攜了絲淺淺的笑:“我聽說過一個法子,能讓你好受一些,想試試嗎?”
他不明所以,不知怎地,總覺得謝小姐語氣有些古怪:“什麽法子?”
“根據人物設定,你如今是兔子,對不對?”
她的手原本放在裴渡後背,此時卻忽地上揚,惹得他笑容瞬間凝固。
謝小姐的手指,捏住了他的耳垂。
“聽說兔子的這個地方很是敏銳。”
謝鏡辭指尖稍稍用力,緩緩摩挲:“我替你揉一揉,說不定有用。”
她雖然說了“揉”,開口的時候,面龐卻離裴渡的耳朵越來越近。
直至最後,謝鏡辭的吐息已經貼在他耳垂上。
這是種陌生的感覺,熱騰騰的,像火,也像電。
裴渡幾乎是刹那間出聲:“……謝小姐!”
“別怕。”
她的拇指又是一蹭:“我是為了幫你――因為是兔子啊。”
兔子。
他作繭自縛,全然沒辦法反駁。
於是謝鏡辭輕輕吻上裴渡耳垂。
她記得那夜醉酒,他就是親上了這個地方,給出的理由,是看了孟小汀提供的話本。
謝鏡辭眼底露出一絲笑。
對了……還有那些話本。總有一天,她要讓裴渡一字一句念給她聽,看看他究竟學來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