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喉結又是一動。
她的吐息清淺冰涼,卻撩起一片轟然炸開的熱氣,徘徊在他鎖骨之上,來得猝不及防。絲絲縷縷的疼痛竟成了難以自製的電流,順著脖頸間的血管往下蔓延,徑直來到心口,生生發癢。
謝小姐像這樣溫柔地對待他,美好得像是夢境。
心中滿是快要溢出來的喜悅,伴隨著羞赧與怯意,撓心撓肺、橫衝直撞。
……他好開心。
[別忘了任務哦。]
系統的聲音再度響起:[要不,我再幫你一把,熟悉熟悉流程?]
裴渡聽出了它話語裡的幸災樂禍。
旋即在下一瞬,雙唇便不受控制地自行開合:“記得懲罰麽?”
……不可以。
這種話――
神識又觸碰到那些白紙黑字的字句,裴渡瞬間屏住呼吸。
謝鏡辭抬起頭,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懲罰?”
她似乎有些印象。
當時在顧明昭的院子裡,她被三人團團圍住,裴渡將她叫去屋外,提起過這樣的字眼。
病嬌陰戾又佔有欲爆棚的大少爺……能有什麽懲罰。
她下意識地停下動作。
而跟前的裴渡已然逼近。
他湊上前,鳳眼裡是極致的漆黑,與她只剩下毫厘之距:“你和那些人關系很好?”
這個小世界過去得太久,謝鏡辭已經記不大清劇情。
她有些緊張,但念及裴渡的性子,還是嘗試著輕笑接話:“怎麽,我同別人親近,你不高興?你能怎樣懲罰我?”
這是個與劇情相悖的舉動,她雖然印象不多,但記得男主角膽小怯懦,不敢反抗,面對大小姐的質問,從來都乖乖認錯。
如果做出違背劇本的舉措,把情節帶偏,系統準備的台詞無處施展,應該會全盤作廢。
之所以這樣做,是她想看看裴渡的反應,出於某種別有用心的逗弄――也只有面對裴渡,謝鏡辭才會總是懷著逗弄的心思。
看他別別扭扭地臉紅,真的好有趣哦。
空氣裡靜了短短的瞬息,燭火悠悠一晃。
突如其來的力道容不得反抗。被一舉壓在被褥之中時,謝鏡辭猝然抬眼,見到少年人晦暗不明的鳳眸。
……等等。
劇本裡應該沒有這一段吧?
反派注定只能是反派,氣勢再凶,都不可能真正吃到男主人公,更別提如此親昵的身體接觸。
她莫名心跳加速,往後一縮。
裴渡面上蒙了寒霜,脖頸之下的裡衣卻是凌亂不堪,將她壓在床前,顯出彼此相悖的古怪氣質,卻也更為危險且撩人。
她好像……因為那句話,把他惹急了。
難道脫離劇情以後,系統非但不會中止,還會隨著劇情變動,自行更改任務嗎?!
“我高不高興――”
他倏地往下,薄唇貼上她耳垂:“你試試看,不就知道了。”
謝鏡辭陡然睜大眼睛,有股熱流從後腦杓爆開。
這種台詞……
心裡的小人打了個滾。
這種台詞是怎麽回事啊!
不等她做出反應,識海中便湧來一道洪流。
屬於裴渡的氣息浩瀚如潮,匯入識海,再不由分說地往下,來到四肢百骸,如同堅不可摧的條條繩索,將她牢牢禁錮。
識海之中最是脆弱,謝鏡辭被激得陡然一驚,隻覺身體裡遍布電流,連說話都極為吃力。
她心知不妙,想要逃開,奈何被綁縛得無法動彈,只能徒然吸一口涼氣:“裴――”
識海裡的禁錮兀地一緊,電流在同一時間滋滋啦啦炸開。
謝鏡辭咬牙,自喉間發出沉重呼吸。
……完蛋了。
裴渡單薄的唇,重重落在她頸間。
她迫於系統,曾用神識束縛過裴渡,也曾將他按在牆上,親吻他後頸。
但當這一切真真正正發生在自己身上……
裴渡,當初對不起。
這絕對是現世報。
伴隨著肆無忌憚的癢,是席卷全身的怯。
躍動的燭火被他劍氣橫掃,不知何時熄滅殆盡,四周沒有光源,唯獨剩下隱隱約約的月色,照亮裴渡棱角分明的臉。
春夜無聲,空余兩人交織的呼吸,因為距離極近,少年人的每一道吐息,都像裹著熱氣,重重落在她耳膜。
這種氣氛……太奇怪了。
謝鏡辭想動彈,四肢卻被緊緊縛住,因她微小的動作,靈力甚至會驟然緊縮,帶來隱隱的疼,腦子察覺,卻足以讓她感到羞恥。
她總算明白了,面對裴渡絕不能逞口舌上的威風,逞著逞著,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翻車。
如果上天能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謝鏡辭一定循規蹈矩,做一個唯唯諾諾的小丫鬟。
回旋在耳邊的吐息逐漸加深,她聽見裴渡被極力壓低的聲音。
他耳根紅得像血,口中卻語氣冷然:“叫我。”
謝鏡辭整個身子陷在床鋪裡頭,深吸一口氣:“裴……裴渡。”
夜裡盡是朦朧的暗,空氣裡彌漫著淡淡花香。
謝小姐的聲音繚繞耳畔,裴渡手指微動,漆黑的瞳仁顯出些許亮色。
他真是過分。
謝小姐身體抱恙,他卻要這般作弄她,每句話,每個動作,都讓裴渡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