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瞼低垂,思緒複雜。
沒有掌門信物,她始終名不正、言不順,還是要盡快想個辦法。
籌劃了這麽多年,她不能功虧一簣。
屋內,薛定倫臉上的怒意煙消雲散。
殷素秋心心念念的掌門信物,他早就已經交給了沈妤。
師門訓誡,只有置之死地而後生,掌門信物才會發揮作用,沈妤九死一生還魂,恰好符合狀況,希望能夠如他所願。
如果當年,他能夠依照規矩懲治殷素秋,也就不會釀成今天的悲劇。可他不忍心。
所以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也是他欠沈妤的。
薛定倫閉上眼,平息思慮,他不敢有輕慢褻瀆之心,虔誠地開始吟誦。
初時,聲音錯落有致,隨後,發聲自聞,到最後,經由心生。
如此十遍後,他猛然噴出一口血。
略帶黑紫的血液四濺,空氣中彌漫著腥臭味。
而薛定倫的氣息再度萎靡,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隨時都會離開世間。
“已施法,沈妤還魂重生,速救。”
修為全失的他,耗盡自己最後一口精血,施展千裡傳音術,把沈妤的消息遞到沈家。
這大概是他,還能替沈妤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薛定倫疲憊地閉上眼,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徹底陷入了黑暗。
“以你的本事,自保足夠了。阿妤,師父是真的希望你平安喜樂。”
千裡之外的沈妤,猛然從床上坐起,她做了一個噩夢,心悸的厲害。
沉默著擦掉冷汗,她又慢慢躺下。
只是這一次,再也睡不著了。
良久,沈妤走至窗邊,盤腿開始打坐。
作者有話要說: 沈妤:“想念爸媽、哥哥們的第一天。”
豆漿:“我是親媽。”
第6章 找到她
“已施法,沈妤還魂重生,速救。”
沈政之驟然驚醒,他倏地坐起身。
窗外狂風暴雨,樹枝搖曳,甚是嚇人,他偏頭看向枕邊,見空空如也,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虞雯。”
久久沒有回應。
沈政之掀被、下床、開燈,動作一氣呵成,待見到落地窗旁熟悉的身影,這才松了口氣,“阿妤吉人自有天相,你別太擔心。”
虞雯轉過身,她的眼睛像被水洗過一般,溢滿了哀痛,“阿妤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
“別胡說八道。”
沈政之連忙出聲打斷,阿妤是他的女兒,他同樣痛徹心扉,“不會的。”
虞雯的心,仿佛被刀絞著,鮮血淋漓,她的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聲音裡帶著指責與悔恨,“當初你就不該同意薛定倫的請求,如今她也不會因為修煉反噬而受到嚴重內傷。”
她只有這麽一個女兒,自然是放在心尖上疼寵。
偏偏在繈褓時,就被薛定倫帶走,學習玄學之術。
“阿妤有我們護著、有她兩個哥哥護著,這輩子當個不諳世事的小公主不好嗎?非要攪和到清一派裡。”
即便清一派是玄學第一大派,即便薛定倫是玄學界的泰鬥,那又怎樣??
不照樣還是護不住阿妤嗎?
“你現在滿意了?”
最後一句話,虞雯幾乎是吼著出聲。
話音剛落,她便猛烈地咳嗽起來,喉嚨口的腥甜怎麽也壓不住。
牙齒緊咬著嘴唇,姿態狼狽極了。
沈政之心底未嘗沒有隱憂,他想繼續規勸,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已施法,沈妤還魂重生,速救。”
虞雯冷不丁聽見這話,瞬間就止住了哭聲,“你說什麽?”
沈政之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麽。
但見虞雯肯好好交流了,他連忙倒了一杯溫開水,遞到虞雯的手邊。
仔細回憶後,才將信將疑繼續道,“剛才我仿佛聽到了薛掌門的聲音,他說的就是這句話。”他頓了頓,“阿妤不是和咱們說過千裡傳音術嗎?”
虞雯手痙攣般的握緊玻璃杯,連杯中的水灑出潑到手上都不自知,她顫抖著開口,“你別騙我。”
沈政之面帶猶疑,閉眼回憶。
他詫異地發現,方才說的每個字都清晰無比,像是鐫刻在腦海中,根本忘不掉。
當即點了點頭肯定道,“你知道的,我從不騙你。”
虞雯見沈政之神情坦蕩,心下一松,她反覆呢喃,倏然白著臉抬頭,“這是不是代表,阿妤已經死了?”
雖然當今社會信奉科學、不講究封建迷信,但他們見多了靈異與邪門事件,心態早就不同。
肝腸寸斷的同時,她心裡也不免抱有一絲希冀。
“薛定倫又為什麽不親自上門和我們說清楚?”
沈政之眉頭微蹙,他同樣有些狐疑與莫名其妙。
但瞥見虞雯單薄的身形,略帶疼惜道,“明天我們親自拜訪薛掌門,問個明白。若是阿妤——”他掠過那個不詳的字眼,“總還有希望,對不對?”
“你也該好好照顧自己,等阿妤回來,才不會念叨你。”
興許是有了盼頭,虞雯沒了方才的歇斯底裡,“好。”
她毫無睡意,想了想又催促道,“現在就去。”
沈政之心頭盤算了一會兒。
連夜出發,清晨就能到。
除了累一些,不會妨礙到誰,他直接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