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蕭明錦挑幾本書,借著秦太傅的名義送過去。”
春璫抱著那裝著金簪的匣子走在他身側,步步緊跟著,沈瑞側目瞧了她一眼道:“說吧。”
她抿了抿唇小心試探道:“公子方才可是為著春祈河的事情?可依奴婢所見,公子前幾日似乎還並不希望江探花過得痛快。”
沈瑞倒是滿不在意,仍是那副吊兒郎當的語調。
“那漂亮鬼的境地爺自有安排,若是誰都能上來踩一腳,這沈家嫡子的位置讓給他們坐好了。”
春璫聞言一時語塞,忍了半晌,最終露出來一個不可言說似的神情。
加冠的年歲了,折騰個人還要護食?
她在心中給自己紓解著,片刻後輕聲問道:“公子打算買什麽書?”
沈瑞倚著櫃台,沒個正形兒道:“你看著挑些晦澀難懂的,爺又不讀書。”
得,護食,還沒文化。
第011章 第 11 章
蕭明錦把自家最最崇拜、最最心善的表哥送走後,便找了幾個小太監給他摘樹上的花。
他對這樹深惡痛絕許久了,抽芽、開花、落葉,管它哪個時段,只要有了些變化,秦太傅就能賞他個作詩的題目。
次日甚至還要拎著戒尺站在他身側,一字一句地把他作的那首囫圇詩拎出來處置,臊得他滿地找磚縫也不肯住嘴。
偏父皇還對這老古板聽信得緊!
越想越氣,蕭明錦乾脆趁著沒人管他,叫人將花都摘乾淨了,讓小廚房做成點心,給父皇、太傅挨個送過去!
“左邊左邊,摘乾淨點,一朵也不許剩下來!”
蕭明錦正叉著腰站在樹下指揮呢,忽而走進來個小太監,手中還捧著一個木盒子,直直地奔著他便來了。
“奴才給殿下問安,這是秦太傅叫人送給殿下的。”
蕭明錦有些迷茫地就著他的手將木盒掀開,顯出裡面幾本治國策來,過於熟悉的威壓頓時叫他手上一抖。
那老古板從前也不是沒給他送過書的,只是今日送了,十日後就要聽他從頭到尾地背下來。
誰能想到,他竟是抱病在床也不忘了這一遭?
小太監受了指使,見狀立刻追加了一句道:“送書人說太傅身體已然見好,不久後便可與殿下見面了。”
這下蕭明錦不光是手抖了,連腿都軟了些。
不行嗎,絕對不行,這若是他幾日後回來便要聽自己將這些書都背下來,那還了得?他不如找根繩子,借著與那老古板狼狽為奸的樹吊死算了!
蕭明錦使勁把盒子一扣,轉身就奔著昭明殿去了。
明帝正提筆斟酌著今日所見幾個進士的去處,尤其是探花,吏部的借口換著花樣地往外擺,他卻是等不及了。
那些世家們的心思他清楚得很,遲則生變,他得趁著有心人還懈怠著,先行將這事給料理個乾淨。
只要聖旨明令一下,便是生起些波瀾也掀不翻船。
打定了主意,明帝蘸了蘸墨便要落筆,筆鋒方一在紙上落下個圓點,就聽見蕭明錦鬼哭狼嚎地跑進來。
手上一抖,聖旨上便落下了好大個墨點,明帝合了合眼,熟練地在心中規勸自己,蕭明錦到底是儲君,若是還要挨他棍棒,只怕以後不能服眾……
還沒等他將這念了快千百遍的一套說辭默念完,蕭明錦便跟個屁股上點了火的小炮仗似的衝進了他的懷裡,兩隻胳膊死死地摟住了他的腰。
明帝被他撞得手一晃,在龍袍上留下好長一道墨。
這是皇后昨日才為他縫製的!
明帝心裡飛快地盤算了一圈:這昭明殿宮門厚實,想來傳不出什麽聲響,實在不行就堵住這兔崽子的嘴……
管他怎麽樣,先揍了再說。
蕭明錦忽然覺得背後一涼,豐富的經驗讓他下意識仰起頭看向明帝。
原本進來時還有些心虛,但這會兒對上明帝的目光,他心裡明白要是不硬著頭皮裝下去,只怕不僅要背書還要挨頓揍。
於是他立刻瞪大了眼睛,炯炯有神地直對上明帝的視線,大言不慚道:“父皇,兒臣想要讀書。”
明帝聞言一怔,隨即有些狐疑地打量著蕭明錦的神色。
但蕭明錦這會兒把未來幾年的快活日子都押在身上,愣是站出了一股子大義凜然的意思。
明帝默默收回了抽出一半的手,將其攏在袖子裡問道:“東宮的書都看盡了?朕一會兒叫人再給你送幾本新的去。”
蕭明錦眉毛眼睛瞬間一並垮了下來,怎得今日人人都要與他送書?
“可是聖人之言大都晦澀奧妙,若只有書,兒臣便不等讀懂其中之意,須得有個講學之人才好。”
明帝自然知曉秦太傅抱病,聞言略點了點頭道:“太傅年歲已高,抱病也是難免 ,且等些時日吧。”
蕭明錦見一計不成,立即又搜羅著法子去煽風點火。
“兒臣身為儲君,自然有萬千斤重的擔子扛在肩上,一日懈怠嗎,便難與百姓交代。”
明帝聽著聽著就慢慢眯起了眼睛,他盯著眼前越說越興奮、越說越當真的兔崽子瞧了片刻,突然哼笑了一聲,順著他的話“哦?”了一聲。
蕭明錦便像是得了鼓勵似的,他平生從未覺得秦太傅每日裡念叨那些古今風流人物有多了不起,可現在卻好像都附在他身上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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