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湘美人教身邊的丫鬟捧著托盤朝眾人面前走了一圈。
一共是兩列丫鬟,丫鬟手裡都捧著托盤,托盤裡是明光閃閃,嵌了明珠貝母、螺鈿點翠的一套頭面,從頂花挑心,再到對簪對釵,甚至是梳篦後壓……
每一件,單列出來都能算得上是佳品,更別提這是宮裡的手藝。
就連雪酥,也在司微耳畔輕呼了一聲:“好東西!”
見司微不解,雪酥便側耳說與司微聽:“你且瞧那挑心頂花,一般都是戴在頭上最最正中顯眼的位置,形製看似像冠實則更類簪……那上頭嵌著的,是一顆夜明珠。”
“這等好東西,便是我這麽多年,也只見了那麽一次。便只是這麽一顆夜明珠,便要把這整副頭面的價錢,再往上翻上幾番。”
耳語間,便聽上首坐著的湘美人含著笑意的聲音傳來:
“咱們府裡的主子,乃是當今聖上的嫡孫,雖已封郡王,但因此仍能被稱一聲殿下——說一句不好聽的,殿下如今乃是嫡皇孫,這以後再過上些年,又該是個什麽身份?”
“該不該在朝裡爭上這麽一把的,咱們誰也說不好,但隻這麽一點兒,就夠咱們奔著殿下身邊兒的位置去擠。”
“能把殿下給拿下的,這往後的日子,可不止是這麽一副頭面首飾不是?”
“諸位姐妹,不妨也跟著多往深了的想想。”
“恰好今兒個給新人辦接風,恰好我手裡得了這麽一副頭面,也恰好,這新來的美人手裡,有一手製妝的本事,瞧瞧,這可不就是天時地利人和,全聚齊了?”
“這心思該往哪處使,勁兒該朝著哪處用,也都該費些心思,努把力了不是?”
“畢竟有句話說的好,這衣不如新,人不如舊,陪著人共患難熬出來的,哪怕日後韶華不在,有那麽個兒女傍身,有那麽點子昔日的情分,在咱們這郡王府裡的日子,不也更好過不是?”
司微:……好家夥,我直呼好家夥。
這誠毅郡王,到底是個什麽長相,到底是個什麽模樣,能教人這麽上趕著倒貼?
倒貼也就算了,這還是已經被他收進後院裡的女人這麽著倒貼?
這要放在上輩子……思聰哥也沒這麽個待遇吧?
這會兒司微倒是有些後悔,來京城這一路上大半時間都窩在馬車裡,沒多往外頭瞅瞅這誠毅郡王到底長什麽模樣了。
但想歸想,司微還是把湘美人的這些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過,借這機會開口試圖為自己拉幾個單子出來:
“我曾在老家之時,操持過那麽幾場舞台,這怎麽個打扮,怎麽個別出心裁的出場,又或是怎麽著把姐姐們最美的一面展現出來,還算是有些心得。若是諸位姐姐不嫌棄,我倒是能給大家夥做個參詳,隻若要是教我拿主意幫著操持布置,可就得掏銀子出來了。”
湘美人的目光在雪酥今日的妝容打扮上掠過,淺淺朝著司微一點:“你倒是個鑽進錢眼兒裡的小機靈鬼兒……”
“若是當真有那麽一手的本事,幫著教人拿下了咱們這位郡王殿下,莫說是你我跟著得道升天,便是放在宮裡的聖上那兒,也都是掛了名兒的,少不得你們好處。”
“真要有幸留下那麽個一兒半女的,莫說聖上跟皇后娘娘那有大筆的賞賜,便是東宮太子妃娘娘那,也得拿她當自個兒的親閨女看,就憑咱們殿下那麽個孝順勁兒,瞧瞧,這以後的榮華富貴,可不就都在這麽個機會裡了?”
湘美人眉眼含笑,端的是端莊溫柔:“隻一點兒,心呢,都朝著殿下去,這手段呢,也都朝著殿下使……要是教我知曉,你們誰暗地裡對著咱們自家姐妹下手使絆子的——”
“這郡王府的門,進來不容易,橫著裹了棺材出去,倒是容易的緊。”
“明白麽?”
第45章
宴上正經事說完,剩下的便是些閑話,倒是不少人把雪酥和司微圍了起來,繼續說起那些個妝容。
開玩笑,當攝影師,尤其是主攝人物的,上手可能沒多少真功夫,但見過的各式妝容能少的了?
莫說什麽戰國秦漢風、盛唐風、宋明婚嫁主題的妝容,就連往故宮裡拍的那些個滿清服飾妝容,他這會兒也能掰著指頭跟人說道說道。
更別提什麽各種妝面:落梅妝、赭面妝、面魘妝、斜紅妝、絳唇妝、魚媚子妝、桃花妝、酒暈妝……
莫說古風的,就連現代的,哥特的,洛麗塔的,文藝複興的,他都能從人的長相和妝容,衣衫的搭配程度,給出鏡頭下的建議,還怕被這些個小姐姐們問倒了不成。
這會兒,司微儼然已經融入了這滿是小姐姐們的宴席上,成了席間最能說道的人。
不過跟棲雀軒滿是姑娘們熱鬧的模樣相比,宮裡擺在西暖閣的席面上便顯得安靜了許多。
有太監捧著碗筷在桌上安置好,動靜間悄無聲息的,也就是奉膳時,有那麽些碗和桌布之間輕淺卻沉悶的碰撞聲。
景升帝擺手,揮退了要幫著他布菜的太監,自個兒拿了筷子往桌上的一道蒸魚挾去,挾了一塊魚肚放在秦崢碗裡:
“說說看,聽聞你昨個晌午就進了京,也不說回宮裡看看,悶頭就往工部衙門衝,跟著他們又是銅鏡又是冰鏡的,在庫房裡好生一頓倒騰,可倒騰出什麽結果來了?”
秦崢笑了笑,撿起那塊魚肚往嘴裡一塞:“啥也沒有……皇爺爺不知,我這回去鳩縣,得了個寶貝,現在還在琢磨著到底怎麽回事兒呢。”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