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好看的一張臉,這樣天真而不設防的雙眼,卻活在兩個人的聯手欺騙中,甚至自己也是加害於他的一環,江暮曉心裡隱隱泛起一絲不忍。
而另一邊,喬焉和陸檸則四目相對,喬焉心虛,連話也說不出口,反而是陸檸一臉濃情蜜意的笑容。
他甚至親切地握了握林照宜的手,又和喬焉及林照宜分別擁抱。
“這就是照宜吧,長得真好看。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陸檸說。
林照宜羞澀地低下頭,陸檸又自我介紹:“我是陸檸,是喬焉的……”他故意拖長音調,遲遲不說自己是誰,直到喬焉慌亂地望向陸檸,陸檸才又開口:“我是喬焉的大學同學,大學時期我們關系最好了。”
陸檸特地強調了這個“最”字,但林照宜顯然沒有聽出端倪,他只是客客氣氣地附和陸檸的話,說:“原來您是喬老師的同學,裡邊坐。”
陸檸眉頭一皺,顯然沒達到他的目的,這讓他很難接受,很快他又舒展眉頭,笑著和林照宜說話。
“是啊,喬老師以前都沒有跟你提起過我嗎?”他掃一眼喬焉,道:“真是無情無義。”
江暮曉看不下去,低聲道:“走了,進去吧!”
一直沉默不知如何開口的喬焉此刻終於艱難開口,但說了似乎還不如不說,他磕磕絆絆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陸檸冷笑一聲,飛快地瞥一眼喬焉又收回目光,說:“哎喲,喬老師也太把玩笑話當真了,你是貴人多忘事,我懂的。”
林照宜就算再遲鈍,此刻也終於咂摸出陸檸說話時的夾槍帶棒,他不解地望著陸檸,還沒等他想出答案,江暮曉就拖著陸檸進門了。
“你一定要這樣嗎?”江暮曉一路把陸檸拉到一個僻靜些的地方,問:“林照宜明顯什麽都不知道,你和喬焉之間的恩怨,何必非得針對他?”
陸檸冷冷地掃過江暮曉的臉,甩開江暮曉拉著他的手腕,道:“這跟你有什麽關系?喬焉做了這種事,我連說幾句扎他心窩的話都不可以嗎?”
江暮曉沉著臉不說話,隻不悅地盯著陸檸,陸檸慢條斯理道:“我看喬焉對那個林照宜挺上心的,否則也不會跟他結婚。林照宜不高興,喬焉就會不高興,能讓兩個人都不高興的事情我為什麽不做?”
“你簡直不可理喻!”江暮曉道。
“什麽叫我不可理喻!”陸檸氣急敗壞,想提起聲音,又想起這是在公共場合,盡量壓低了聲音質問江暮曉:“是我被背叛,是我的男朋友去和別人結婚了,怎麽我說幾句實話反而變成我不可理喻了!”
陸檸脾氣古怪,江暮曉也算和他是舊識,不想再跟他囉嗦,轉身走了。陸檸自己從酒水台前拿起一整瓶酒,坐在無人的角落大口大口地喝,等婚禮正式開始時,陸檸已經喝得滿臉通紅了。
草坪婚禮浪漫唯美,江暮曉坐在長椅上,在婚禮每個環節適時地鼓掌捧場,目光落在林照宜臉上,總是很難移開。微風卷起林照宜的發梢,他的臉仍然泛著羞澀的紅,親密地挽著喬焉的臂彎,手裡捧著一捧清新淡雅的白玫瑰。
現場的人不算很多,江暮曉坐得又靠近前排,林照宜很容易覺察到有人一直在盯著自己,他望向江暮曉,兩人對視,江暮曉笑了笑,林照宜便也回以一個笑。
似乎很沒來由的,江暮曉的心底泛起一種難以形容的情緒,那似乎是愧疚。江暮曉想,雖然他對喬焉和陸檸都十分不齒,但自己的所作所為又何嘗不是在幫著陸檸和喬焉二人去欺騙林照宜呢?
說到底,喬焉和陸檸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是他們自己的事情,現在扯進了林照宜,林照宜就變成了徹頭徹尾的受害者。
江暮曉思緒飛遠,等他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婚禮的儀式已經結束了,接下來都是自由環節,草坪上放著悠揚舒緩的音樂,江暮曉看見林照宜端著酒杯,站在喬焉身邊,兩人正在給來賓敬酒道謝。
林照宜大概是沒怎麽喝酒,至少酒量很差,雖然手裡是低度的葡萄酒,喝完一小杯,林照宜還是會忍不住皺著臉消化一會兒。江暮曉的目光一直追著林照宜跑,林照宜會注意到江暮曉的目光,然後羞澀地低下頭,轉開臉,不想讓江暮曉看到自己窘迫青澀的樣子。
婚禮原本一直還算平靜,但很快一直沒有露面的陸檸就拎著酒瓶出現在兩人面前。他喝得酒氣衝天,直愣愣站在林照宜和喬焉面前,順勢用酒瓶擋開了喬焉想要攔在林照宜身前的動作。
陸檸選擇和林照宜面對面,他舉起自己的酒瓶,說:“林照宜,來,跟我喝酒!”
在場的喬家親戚裡,直到陸檸身份的人不在少數,尤其是喬焉的父母,他們沉著臉,眼看著陸檸就要大鬧婚禮現場,惱怒而緊張地握緊雙手,似乎只等著下一秒,只要陸檸說出什麽不該說的,就立刻讓林照宜消失在現場。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判斷,是因為江暮曉發現,喬家的人在陸檸出現後雖然神情是緊張的,但目光卻隻死死盯著林照宜一個人。
江暮曉感到難言的煩躁。
他發覺自己和這群惹人厭的喬家人似乎沒有區別,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替喬焉和陸檸兩人遮掩,代價卻隻讓林照宜一個人嘗,所有人其實都在欺負林照宜一個人。
江暮曉自己雖然並沒有這樣的心思,但他的所作所為,無疑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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