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縣離著通州另有一日多的行程,是靖王封地中靠近邊陲的地方。
元珉之因先前拒絕迎娶上峰之女,便被打發到了荊縣,相當於被貶到了後方,閑置了起來。
荊縣的官員也不知是不是得了他上峰的授意,對他並不大友好,自來了之後,受了不少窩囊氣。
這便是元令辰進城前,讓錢洄打聽的元珉之的境況。
荊城是一個邊陲之地的小城,自西而來的客商,多半會在荊城落腳,算是通往西域的必經之路。
這個城池魚龍混雜,靖王便專派了一隊兵馬駐扎於城外。
即便在城內,守衛也是頗為嚴格的。
據錢洄打探來的消息,那隊兵馬正是由元珉之統領,他多數時候是駐扎於城外,偶爾也會回城中休養。
錢洄在與元令辰說話時,元寶珠頗感興趣地插嘴道:“我五哥都當上四品官了?手下還帶著好幾千的兵馬?”
她的眼中都要冒出光來,沈氏聽了,也忍不住抿嘴笑著。
元珉之能從一介農戶,當上那麽大的官,讓她們都與有榮焉。
他們並不知道,元珉之如今的情況並不算好,靖王如今正處在擴張期,若一直不能在前線立功,那往後論功行賞時,也就輪不上他了。
元令辰見他們高興,也沒有去潑那個冷水,隻交待錢洄:“去找找城內有沒有合適的住所,暫時先住下來。”
“我們不去找你爹嗎?”沈氏與元珉之離別將近兩年,此時隻想早些見著人,看看他好不好。
“爹此時並不在城內,還是等他回了城再說吧。”
元珉之身邊可有不少眼線盯著,他們貿然相認,便是直接到了明處,還不如自己先安頓下來,找到合適的機會再去相認。
錢洄進了牙行,許久之後,出來帶著他們到了一個三進的院落。
“那牙行已沒有二進的院落,這已是最小的了。”
“大點就大點,早些安頓下來才好。”
院子大也有院子大的好處,至少有些事情做起來也不用束手束腳。
總歸租房子的銀錢她還能拿得出來。
趙福玉和薑氏已利落地幫他們收拾起了屋子,元令辰卻帶著元寶珠去了最裡面的那一進。
“這幾間倒是適合當蠶房。”
來的時候,他們帶了彩蠶卵的,只等將地方收拾好,便能準備孵化,此時天還未徹底冷下來,倒還能再養一批。
二人將所有屋子一一看過,給陳氏他們留了兩間好的,又各自挑了一間中意的,收拾了起來。
元寶珠特意挑了與元令辰相鄰的,屋子裡面東西不算齊全,但該有床榻椅凳都是有的。
唯一讓她不能適應的就是沒有家中那個小屋子,這讓元寶珠的心情低落了不少。
另一邊的元令辰暫時還沒心思去想這些,正仔仔細細地將屋子收拾好。
待薑氏收拾完別的屋進來時,她已將屋子收拾得纖塵不染了。
薑氏意外之余還覺得不好意思:“您怎的自己動了手?該等我來收拾才是。”
她們一直將自己當成下人,此時看到主家自己動手整理屋子,隻覺得是自己失職。
元令辰卻不在意這些:“天色不早了,若每間都交給你們,也來不及,總歸也不費什麽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薑氏見她是真不在意,才松了口氣,感激道:“那我去別處看看,就不打擾您了。”
元令辰點頭,看著她離去。
吃夜食時,因有嶽嬴與林仲山在,分了兩桌,元錦安陪著他們一道。
陳氏沈氏,元寶珠與元令辰一道。
雖分了席,卻還在同一間屋裡。
元寶珠壓低了聲音,湊到元令辰耳邊,頗有些躍躍欲試:“聽說荊城有一夜市……”
荊城民風較為開放,城中並無宵禁,待入了夜,街上也是燈火通明,直到午夜才會各自散去。
陳氏坐在她身邊,將她的話收入耳中:“夜市裡雖有不少好東西,可裡面魚龍混雜,我們初來乍到,還是謹慎些為好。”
荊城連通西域,往來客商不少,這也促使了荊城的商品貿易極為繁榮,人員流動也很是頻繁,這樣一來,在安全上便難以保障。
元令辰吃完飯食,將碗筷放了:“小姑若要去夜市,不妨再等一天,今夜錢洄另有事要做,恐怕不能陪我們前往。”
元寶珠將目光移向元令辰腳邊安靜趴著的禾山:“我們還有禾山……”
“禾山要照看家裡……”
元寶珠雖有些失望,但想著荊城的確不如上元村安全,懂事地沒有糾纏。
另一張桌上吃飯的林仲山捧著飯碗,有些心不在焉。
當初他們寨子裡那場大亂之後,他就成功拜入了錢洄門下,後來一直隱在深山修練,極少下山。
短短數月,他的精神力已有不小的提升,五感上也要異於旁人。
元寶珠那話雖是壓低了聲音,卻完全沒有逃過他的耳朵。
他想說,自己身手不錯,不如讓他陪同前往,但在看到陳氏的神色時,又擔心人家懷疑他的用心。
這樣想著,手中夾菜的速度已慢了不少,甚至有好幾筷都還夾空了。
他的反常被嶽嬴看在眼裡,心裡不免盤算開來。
林仲山的父親於他有救命之恩,臨終時,將家中唯一的血脈托付給了他。
他是一直將林仲山當做自家子侄的,他的終身大事,他也是琢磨了許久。
元家的幼女,他也不是沒想過,性情上不是太穩重,可本性卻是不錯,先前他本也想問問元家的口風,隻還未問出口,就得了他們要遠行的消息。
索性他們也有意投軍,便提出與他們同行的請求。
隻這一路過來,他才知道,元珉之已是官居了四品。
這才短短一年多的時間,這升遷的速度,已不是可怕能夠形容了。
倘若靖王真的能如願坐上那個位置,那元家可就要一飛衝天了。
這個可能並沒有讓嶽嬴欣喜,相反還陷入了深深的憂慮之中。
元家如今這樣的地位,還能看得上林家嗎?
他再看了眼林仲山,心頭微歎。
林仲山最終也沒能當著人家爹娘的面將元寶珠約出去,隻得垂頭喪氣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