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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無不可對人言》應許之地(36)
人若突然遭遇了天災巨變,第一反應,大概都是懵的,腦中一片空白,茫茫然不知所以。

 之後要用多長時間來複蘇感知,重建反應,就因人而異了。

 秦小樂眼神定格在了半空中虛無的某一處,面無表情,與懷中安穩靜謐的唐迆,仿佛融成了連接為一處的雕像。

 小銅錢舍了人群,一個人炸著手走到井沿邊,一屁股坐下去,把臉深深的埋進了兩腿之間,哭得像夜風山口的紙燈籠。

 與秦小樂的反應相反的,門外的哭聲卻幾乎是刹那間便響了起來,有了一個,便有了接龍下去的,其後引發了連鎖反應,真情假意下,無論是真心為唐迆的猝然離世而傷懷,還是為自身前途的晦澀不明而唏噓,總之濃鬱的愁雲慘淡之下,隻把院落空,都攏起了一層陰鬱的烏雲。

 人群裡頭稍微有年紀長些的一個漢子,多少有些紅白事的經驗,便稍微向門口的方向挪了一步,高聲說:“秦小爺,唐班主兒如今既然已經去了,就不好再耽擱下去了,你看是不是先找人去棺材鋪子裡頭看看,如今可心意的好板兒不好找,臨時找,只怕要委屈了唐班主兒,再者,賒多少白幡靈燭,靈堂設在哪裡,麻布扯幾尺,繁細瑣碎,裡頭也不少的事兒呢,而且,說句不中聽的,現在要是不趕緊著給唐班主兒換裝裹衣裳,一會兒身體硬了,就不好弄了”

 他拉拉雜雜的說了不老少,也是秉承著好心,可說著說著,眼皮一跳,抬頭正對秦小樂冷冷望過來的要吃人的眼睛,嚇得向後頭退了一步,咬著舌頭不敢再說了。

 雪丁兒接過了他的話頭兒,因為一直近身伺候了唐迆幾年,即便以前也沒少抱怨,可畢竟也是打從年少一路過來的情分,心裡是真心為唐迆難過的,“樂哥,你別這麽著,你這麽著,我們更沒有主心骨兒了,如今多少事情都等著你拿主意呢,傷心難過都放到一邊,別讓我們班主兒走得太不安心”

 “啪”的一聲,秦小樂抄起炕桌一個水杯,狠狠的朝著門外扔出去,杯子落地成泥,散碎成了無數碎裂的殘片,一如他此刻的內心。

 “小銅錢兒!”他此刻誰也不信,只是粗嘎高亢的喊著自己另一個“弟弟”的名字。

 “誒!”小銅錢歪斜的爬起來,哭得眼皮腫成了粉皮,應聲返了回來,撇著嘴,委屈的像個無措的孩子,“哥”

 “你去總務廳,找劉姣音,讓他來給給糖糖看看病”秦小樂聲音高亢,身子卻一點兒不敢動,生怕擾了懷裡熟睡的人

 雪丁兒急得跺腳,

“樂哥,樂哥你這是幹什麽呀!”她說著就要往屋子裡走。

 秦小樂隨手摸到一個炕掃帚,又狠狠的砸了過去,厲聲說:“都在原地待著,誰他媽的也不許再廢話,誰也不許走!”

 小銅錢咧著嘴叉子,邊哭邊往外跑去。

 秦小樂就這麽一動不動的,抱著唐迆的屍首,定定的望著窗前的皮影幕布框子,腦袋裡頭拉洋片似的,把兩人從幾歲起一直長到這麽大的情形,一遍遍的過著,越凝神細想,越發現自己從未在意過的那些細節,珍貴的如同熠熠的寶石珠串,竟是那麽令人難以割舍忘卻。

 可再不可得了。

 不過一夜而已。

 他僵硬如鐵石般的表殼裡頭,早已經鮮血淋漓,瘡痍滿目。

 他猛然想起那年的廟會,他偷了人家的糖葫蘆還是燒餅的,竟然把年幼的唐迆留下來抵債每口呼吸都是扎在心肺的鋼針就在年前,他們因為黃寡婦的事情去見虎春道士,回來的路,唐迆還笑語嫣嫣的對他說,別再丟下自己,無論什麽時候,他不來,自己就不走

 可他呢?他倒是獨自高樂去了!

 他還有心嗎?!

 他還算是個當哥哥的嗎?!

 不能再想了,每個念想都是種被鈍刀割肉般的凌遲。

 外頭傳來一陣小范圍的喧嘩,門口的人陪著站了這許久,突然看見小銅錢領著一個衣冠楚楚的人進來,連忙向左右避了避,讓出了一條可堪通行的路來。

 劉姣音原本是面無表情的走進門,站在炕前,朝著秦小樂望過去,不禁輕微的歎了口氣,示意小銅錢前去,把秦小樂拉下來,“都出去,到門外去等著。”

 要是換個人說這話,估計已經被失控之下的秦小樂給撅吧了,可劉姣音畢竟是他親自使人請回來的他再悲切傷感,也還殘存著一分理智,眼下有比安葬唐迆更重要的事!

 屋門從裡面被關了。

 秦小樂貼著門板垂頭站著,掌心已經被指甲摳出了十個血印子。

 過了片刻,劉姣音開門走出來,對著迎來的秦小樂欲言又止了一下,斟酌了幾番用詞,才面色沉鬱的小聲說:“是內裡被糟蹋壞了”他抿著嘴,抬手在呆若木雞的秦小樂肩膀重重的拍了下,又歎了口氣,才穿過人群,離開了。

 短短的幾個字,讓秦小樂一陣陣的眼前發暈。

 是了,對於一個視自尊心比性命還重要的人來說,即便斷了手腳,只怕也還能留存一絲掙扎求生的意志,唯有以這樣的方式踐踏,才能讓他徹底熄滅了生存的玉望,一心求死。

 秦小樂眼皮再次酸脹

 他最後深深的瞥了一眼炕的唐迆,看到劉姣音剛剛已經借著檢查之便,為他換過了乾淨體面的衣裳,心中少許寬慰,再無牽掛的把心一橫,一把扯過身旁的雪丁兒,厲聲道:“把昨天晚,唐迆半途下車的情形,仔仔細細的告訴我!好好的,他為什麽會自己一個人下車!”

 雪丁兒被扯的一個踉蹌,領子都被拽的斜偏了,驚慌的搖頭,“我在前頭走著,沒坐車,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啊!”她看著秦小樂噴火的眼神兒,又忙解釋道,“你還記得嗎?昨兒在譚宅,我不是還看見你了嘛,我把你的話原樣傳給了唐班主兒,所以我們才一起趕車回來的,誰知道半路,他突然就變卦了!”

 秦小樂撒開手,眼神在人群裡一陣狂轟濫炸,逐一停留在昨天跟著班子一起去過譚宅的幾個人臉。

 那五六個人都慌的厲害,生怕自己無緣無故的背了這口鍋,成了這位小爺盛怒之下的靶子,不用秦小樂問,就紛紛飛快的回憶起自己昨天跟車回來時的位置,忙著剖白自己的不知情。

 只有一個白醜皺著眉毛,仔細想了半天,才在最後不大確定的開口道:“我當時挨著班主兒坐著的,我好像看到一個什麽東西突然打到了班主兒的懷裡,是彈弓吧?我不能確定,因為班主兒撿在手裡,但卻是背著身兒看的,沒讓我瞧見,然後緊接著,就喊了停車,說和你約好了,讓我們先自己回來園子。”

 這話一出,眾人的眼神,都下意識的落在了小銅錢身,畢竟即便此時此刻,他的後腰處,也還是別著一把彈弓的。

 小銅錢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半張著嘴,連一句辯白也說不出口。

 大家看完了小銅錢,都知道他們三個人的情誼不一般,一時內心萬般想頭,卻罕見的一片鴉雀無聲。

 秦小樂眼睛眯了眯,將大家的表情都收在了眼裡,最後也落在了小銅錢身。

 別人說什麽,小銅錢都還扛得住,但連秦小樂也這麽瞧著他,讓他真的急起來,“小樂哥”

 “關院門!”

 “什、什麽?”小銅錢嚇得直磕巴。

 秦小樂喝道:“我讓你關大門,誰也不許出去!”

 小銅錢趕忙跟頭把式的去插了門栓。

 這回緊張的,從小銅錢,換成了其他一眾人。

 誰也不知道這個祖宗又是要做什麽筏子。

 秦小樂微微閉了下眼睛,穩了穩心聲,才冷聲說:“我現在眼珠子發花,沒耐心一個一個的給你們點名兒,你們現在就自己來,前後左右都看清楚了,從昨天晚到今天早,最少說出三個能證明你這段時間在幹什麽的人名來,一個個挨著說!”

 原來是找不在場證明啊。

 大家夥兒這才反應過來,他們家少東家早前可也是跟著警署破過些大案子的。

 “他看見我了,還有他,他!”大家都快速的行動起來,話不趕趟兒的,還會直接加動作,拿手去指點。

 這麽著依次說過去,倒是速度快得很。

 秦小樂冷眼聽著,見大家都輪了一遍,頓了頓,忽然神色一變,眯眼問道:“怎麽誰都沒有提到過黃皮?”

 雪丁兒眼睛大睜,忽然說:“我怎麽昨天在譚家宅子裡頭,好像掃著一眼黃皮似的,我當時還想著喊他一起找你來著可是這會兒才想到,不對啊,昨兒去譚家,班主兒根本沒點他的名字,沒帶他去啊!”

 白醜也跟著點頭,“是沒有他,一開始候場吃飯的時候,大家夥兒都在啊,肯定沒有他!”

 小銅錢多少聽出了些門道,撒丫子就往黃皮住的屋子裡衝去,看著一條大通鋪,只有他的鋪蓋卷兒趴散在那裡,還沒有疊,約莫著是昨晚還在,今早折騰出了這事情,才慌忙落跑的。

 “不知道跑了多長時間了,”小銅錢喊道,“小樂哥,剛剛誰也沒留意那小子,這會兒哪兒逮他去?咱們還是趕快找了三爺,讓催帳先生幫著查找查找吧!”

 “用不,都起開!”秦小樂一把推開小銅錢,隻頭也不回的吩咐道,“都給我守著糖糖,一根汗毛都不許給我少嘍!”

 他一路頭也不回的奔回家,一腳踹開屋門,在屋裡翻騰的找了一陣,又旋身衝進老姨兒房間,在那做鞋底子的簸籮裡,找到一把黑鐵的大剪刀,扯過一張白紙板,心裡想著之前黃寡婦給他的紙人樣子,“哢嚓哢嚓”的剪了一個粗糲的紙人形狀,用刀尖在臉戳出兩個窟窿,算作眼睛。

 他心裡焦急,也顧不及再去修剪,直接囫圇著貼在心口處,也不說話,隻覺得腦中心中,源源不竭的翻滾著灼人的戾氣。

 就和紙人這麽“心貼心”的靜默了半刻鍾,他再也等不及了,一抬手,將紙人揚在了起來。

 紙人蕩曳著在半空中打了個旋兒,落地卻沒有生chéngrén形,反而緩緩化散進了空氣中。

 秦小樂一窒

 又見化散無形的紙人,漸漸結成了一團手掌大小的黑氣,原地衝撞了幾下,便猝然破門而出,向外面衝去。

 秦小樂不敢遲疑,抬腳追出去。

 黑氣越飛越快,引著秦小樂一路向南城門跑去,在城牆外圍守衛亭子邊的空馬棚裡,黑氣猛的一衝,又猝然消弭不見了。

 秦小樂停下腳步,彎腰喘息了一陣,緩步往前小心走去,順手從牆壁抽下根馬鞭,緊攥在手裡

 鞋底踩在地面的乾草,再是謹慎,也難免有窸窣的些微聲響。

 馬棚裡靠坐的一個人,一個高兒竄起來,就往對面跑去。

 秦小樂蓄力暴起,挽著棚欄一個縱躍,半空中借力飛踢,直接將那人踢倒在地,伏趴著滑出去好幾米。

 馬鞭隨即應聲而下,劈頭蓋臉的落下去,頃刻間,那人隻穿著薄衫的背脊,便皮開肉綻了。

 “別打了!別打了!”黃皮痛的身體扭曲,躲又躲不開,閃也閃不脫,只能哭喊的不住求告著。

 秦小樂一通馬鞭,將內裡的燥火發泄出了一兩分,眼看著黃皮的喊聲減弱,才咬著牙停住了手,前一步,一腳將黃皮踹翻了過來。

 黃皮蜷成一隻大蝦,嘴唇都咬破了,到底是年紀小,眼中的恐懼是實打實的,藏都藏不住。

 “說!”秦小樂面目猙獰的又踹了他一腳。

 黃皮痛的不住抽泣,胳膊肘擋在眼睛前擦了一下,“我真的沒想到班主兒會死啊,我只是以為,會滅滅他的氣焰,讓他吃個虧的,真的,我從來沒想著他也答應過我的,隻說和班主兒有仇,要教訓教訓他”他越說越後悔,哭聲粗嘎,像是從肺腑裡發出來的,倒是一副真心實意的樣子。

 “誰?”秦小樂忍得嘴唇發顫,臉色白的煞人,居然還有人在黃皮背後操持著這一切難道他不敢細想,害怕一切又是因他而起,像小銅錢出事的時候他所擔心的那樣如果真是這樣,要他又該如何面對

 黃皮心裡那根弦兒早都崩斷了,他是真的隻想教訓一下唐迆,了不起最惡毒的想頭兒,也就是讓對方毀了嗓子,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人性命的,這得是多大的業障啊!

 他語不成調的乾嚎:“是譚副官的老爹讓我冒充你,弄了個紙條,約班主兒出來的,余下的事情,我、我都不知道,我回了家的,我真的沒想到譚他說,當初在西洋醫院裡頭,班主兒踹過他一腳,讓他崴了腳,折了一根肋骨,他憋著氣,誰也沒告訴,就想要有朝一日加倍還回去,我想著,加倍,也就是兩根肋骨我我真沒想著會害死班主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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