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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北略》第52章 江陵出兵
  蕭繹道:“上甲縣侯所說不錯,正是侯景造逆,才有如此三吳悲景。是故今日,招攏眾將,正是為商議此事。至於此一卷,諸位且請傳覽。”

  說著,將書卷放置案頭,由下人拿起傳到王僧辯手中,王僧辯略微掃了幾眼,便遞給了王琳。王琳沒有什麽學問,卻也在手中翻看許久,才遞到了其他人手中。

  待得眾人盡皆傳覽完畢,蕭繹問道:“眾人以為如何?”

  話雖問出,場中卻是無話,有些人想到了建康場景,竟潸然淚下,以袖拭淚。由此可見,這蕭韶跟著庾信倒是學了不少文學手段,筆頭上也有幾分功夫。

  只是蕭繹以此開場,自不是要與眾人談論文賦,而是要眾人發話,如何面對侯景。

  蕭繹見眾人無話,便點到了王僧辯身上,問道:“我觀王司馬面色似有所思,不知有何教我?”

  王僧辯見蕭繹叫道自己,立起上身,恭敬道:“回大王,臣下以為,如今三吳先行興起義兵,劍鋒直抵建康。早先也有檄文至此,那時臣下便起意附從,如今更有上甲縣侯帶來遺旨,更當速速點起兵馬,順江而下支援京畔義軍。”

  蕭繹聽玩王僧辯的話,雖連連點頭,心下卻並不滿意。他提出此問,本就不是在於要不要迎擊侯景,畢竟早先便已經決定下江。

  而是在說,如今蕭大連自命為行軍大都督,自己這樣響應,不就成了上杆子貼上去麽?

  所以蕭繹真正想問的是,我們現在是以何身份勤王。是算作蕭大連都督之下一軍,還是另起門戶?

  他所期望的答案當然是後者,只是這個答案卻不是那麽容易得到,於是他拿著期待的目光看向了王琳,問道:“王內史如何看呢?”

  王琳卻好似依舊沉浸在那悲愴賦文之中,面容悲戚,戚戚道:“大王,司馬之言,自是正理。如今侯景竊據台城,威壓群臣,乃至弑殺天子,囚禁皇儲,乃社稷之禍也!臨城縣公(蕭大連)興起義兵,自然是心懷國家,只是……”

  前面說的蕭繹的心逐漸下落,正欲打斷,卻聽轉折,不由打起精神道:“內史但講無妨。”

  王琳點頭道:“只是臨城縣公年歲稚幼,威望淺薄,實不足以統帥挾製勤王諸軍。如今大王若要勤王,還需聯絡就近藩王,另行推舉名望宗室才是。”

  這話算是說到了蕭繹的心坎上,但蕭繹還是笑道:“臨城縣公終歸是太子殿下親子,心懷父子重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且太子殿下將仁顯(蕭綱第二十子蕭大圜)也交托我手,可見信重,我為臨城郡公之叔父,自要助其定亂中興。”

  言下之意則是其情可憫,其事不當,若要勤王還是要看自己的。

  王琳聽出了這個意思,湊上去道:“大王憐憫臨城相公孺慕之情,自是大王為叔父之慈恩。然勤王大計,不可小視,如今並非可依人情之時。”

  蕭繹故作糾結之態,良久才道:“唉,既然王內史如此說,孤自當聽從諫言。只是又當聯絡何人?叛王蕭詧背國忘恩,竟投索虜,著實可恨。逆王蕭譽,亦是忘恩,追從蕭詧,不服帝命。除此之外,還有何等宗室重臣可以信重?”

  右長史王質道:“晉熙邵陵王(蕭綸)盡心抵禦侯賊,可為外援。當陽縣公(蕭大心)勤於王事,與臨城郡公互為表裡,也可通使。”

  蕭繹點了點頭,道:“右長史所言甚合孤意,何人願為使者通信?”

  周弘直立馬出面道:“在下原為通使。

”  蕭繹想了想道:“也罷,周參軍既然還願出使,孤便一事不煩二主,交由參軍,須記萬事皆有江陵為君後盾,卿自當無忌。”

  周弘直頗為感動,早先出使蕭譽,督促糧草,蕭繹也是如此說的。結果沒有能完成使命,周弘直心下也是愧疚。如今思及淪陷京都的兄長周弘正,周弘直更是心中暖意連連。

  於是周弘直起身道:“不成使命,臣萬不敢再回江陵。”

  蕭繹哈哈大笑,道:“卿萬不可如此說,若江陵無卿,當少清正之風。”

  周弘直立即俯身再拜,才坐回殿中。

  蕭繹嘴角含笑,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有了起色,自然心態放松。接下來,就到了討論如何作戰的事情了。

  蕭繹道:“如今既然已定聯絡晉熙、鄱陽,那當更作思量。鄱陽暫且不論,晉熙卻為侯逆兵鋒所指。侯逆兵多將廣,孤得情報,言曰侯逆遣任約、謝答仁順江而上欲攻晉熙,但不知如何破敵?”

  這時,久久未曾發言的降將杜岸起了爭功的心思。畢竟新降,還不能融入江陵集體,此前不發一言也正是如此。如今有仗可打,當然不能再喑聲作一鵪鶉。

  於是杜岸起身叉手道:“末將願領軍破敵!”

  蕭繹笑道:“將軍壯心, 孤自然心許。只是柳都督攻襄陽乏力,向孤討要知事之人,孤已決定以君相助。”

  杜岸聽此,心下一沉,命其從擊舊主,難道是還不信任自己?但蕭繹既然發話,杜岸也只能垂首道:“遵大王令。”

  蕭繹卻是知其心事,指著杜龕道:“不過杜將軍也無需愁苦,此次東進,杜少將軍當要出力。”

  杜岸聽此,看了看蕭繹,又看了看杜龕,頓時滿心喜悅,連忙讓杜龕起身行禮。

  見收攏杜氏之心,蕭繹心下也是輕笑,一番手段便可盡收其心,蕭繹自己也很滿意。但是主將之人他還是犯難了,王琳、王僧辯皆是可選之人,其二人皆有統帥只能,如今若欲一人屈居另一人之下自是不可能的,那麽何人都督呢?

  於是蕭繹道:“東攻任約,乃是為解晉熙之圍。何人領兵為帥卻是令孤頭痛,爾等可有推介?”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推選王琳、王僧辯二人,而王琳的呼聲要遠遠高於王僧辯,這與王琳的好人緣不無關系。

  只是誰知王琳卻推辭道:“諸位好意,琳銘感五內,然君才(王僧辯)之才,十倍於我,東攻事大,還是君才領軍吧,吾甘願為一從將。”

  而王僧辯依舊面無表情,也不推辭,也不應諾。

  看著二人表現,蕭繹搖了搖頭,最終拍板道:“也罷,既然王內史如此說,便令王司馬為帥,王內史、杜少將軍為輔,隻願諸位馬到功成!”

  眾將呼喏,江陵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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