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妃便笑了一下,“嫂嫂的意思,郡王爺便連字都可以不認得了?齊國公傳到如今,哥哥隻襲了個三品威鎮將軍,靠著祖上的那點子功德,在那些勳貴中,依舊站了一席之地。我從前說過,若哥哥嫂嫂不肯好生教養章哥兒,就送進宮裡來,與皇子們當陪讀,敢情哥哥嫂嫂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
劉氏的臉有些燥熱,忍不住分辨道,“家裡的哥兒姐兒雖不多,單薄,可從前娘娘膝下寂寞,臣妾也說了,要把絮姐兒送進宮裡來陪著娘娘,豈不是比章哥兒更解寂寞,可娘娘不答應,偏偏把個林姑娘當親閨女一般,不但要她回了京,還時不時召進宮裡來,反倒把自己親侄女兒疏遠了去。”
榮妃便冷笑一聲,恰這時候,太明宮那邊有大宮女過來,說是那邊皇太后已經準備齊妥了,命榮妃領了人過去。劉氏忙起身,玉笙去裡頭喊黛玉等,一齊去了太明宮,用過了宴,依舊回到了景安宮,簷哥兒也從前頭過來了,與十三,由雲臻領著,出宮去。
榮妃有些疲累,玉笙幫她卸了妝,沐浴過後,歪在榻上,一會兒,夏守忠派了人來說陛下今日累了,就歇在前殿,不往後頭來了,想必娘娘也是累了一日,命早些歇下。
榮妃這才松弛下來,挪到了床上,玉笙一面給她按著,一面道,“今日,劉夫人進來說的那些話,真是不成體統,這要傳出去,於娘娘臉上也不好過,如今那邊沒事兒還要找出事兒來斥責娘娘呢!”
榮妃歎了口氣,“這幾年沒看到章哥兒這孩子,誰知道竟是這麽不堪,和簷哥兒一般年紀,可你瞧瞧簷哥兒,前兒我還聽賈夫人說每日讀書少說也要到二更天,回京這些天,日日都在沈先生那邊侍奉著,連皇上都說這孩子純良忠厚,是可造之才,顯見得將來又是一個林大人了!”
玉笙跪在榻上,一邊手上用力,活絡著榮妃腿上的經脈,一面道,“聽說當年林大人,明明家裡也是可以繼承爵位的,又是和陛下有同窗之誼,一個額外開恩跑不了,太上皇都發話了,可偏偏林大人要下場去,這不,就得了個探花呢!”
“可不是這話,唉,偏陳家就這麽要敗了,當年的那些勳貴們,如今還有幾家能撐得起來?鬥轉星移,人事更迭,命也,數也!”
雲臻扶著黛玉,道上的雪雖說掃了,可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難免有些滑。十三與簷哥兒走在後頭,也不知怎麽鬧著,就一跤摔了下去,惹得黛玉扭過頭來看,墜在後頭的陳家姑娘抿著唇笑著,劉氏也忍俊不禁。
雲臻不由得松了手,去扶這兩人,衣服也髒了,簷哥兒身上那件還是黛玉的針線,他起身後看到濕了一大塊,心疼不已,“哎呀,是姐姐做的呢。”
雲臻沒好氣地道,“知道是你姐姐做的,你還不仔細些,一路打打鬧鬧的,成何體統?”
待黛玉二人回來,林家便開始祭祖。隻今年,林如海這般,隻好叫人抬了過來,主祭的事也就要簷哥兒來做了。他雖第一次,卻因跟沈孝卿的日子多,偏沈孝卿是個格外講禮的人,耳濡目染之下,做起來也是一條一禮,分外恭謹。
林家族老們不由得點頭暗歎,也有一兩個說,“雖才十三四歲,卻是秀才公了,也沒辱沒了先祖!”
次日,又進了宮,回來後,再次祭祖。因今年林家在京城過年,林如海又升到了三品,雖說林家不擺宴,林如海不得動彈,可請賈氏的人卻不受,別的可以不去,族中不能不去。初一至初三日是在族裡坐席,家裡隻好交給黛玉,她是辦老了事的,賈氏也不須擔心。
初四日是在賈府那邊,賈氏一個人去吃了席回來,初五日齊國公府擺宴,臨時給賈氏送來了帖子,因是榮妃的娘家,老太太還活著,是不能不去的。雖說席上受了些冷落,賈氏並不是個計較的事,也就並不放在心上。
初六日,自己家裡擺宴,賈氏已是格外勞累,說道,“這幾年在江南,年年也沒有什麽應酬,還嫌那邊不好。如今,我算是明白,還是揚州好,過年也有諸多講究,卻也沒這麽累。”
好在,這一日的布置,黛玉早就安排下去了,有黛玉這個得力的在一旁幫襯,賈氏也無須操什麽心。賈母又來了,她自然是要親自侍奉的,迎到了正堂上,稍微坐了坐,賈母又去看了林如海,見他養了這好些日子,依舊難得挪動,又是落了些淚。
這次,賈府的女眷幾乎都來了,邢氏、王夫人,熙鳳,迎春三姐妹,湘雲,連寶釵也一並過來了,姑娘們見過禮後,都隨黛玉去了徽音院,湘雲站在院子裡,朝上面那匾額看去,“果真你的院子是叫徽音院呢,這名字是誰取的?真好!”
黛玉有些臉熱, 邀著進去,探春便問道,“林姐姐,你怎地沒把吳姐姐和馮姑娘一塊兒叫來?”
黛玉笑了一下,一面吩咐輕絮與她們沏茶,一面道,“她二人都有了好消息了,一個聘到了平原侯府,一個聘到了定城侯府,如今都不敢出來見人了。”
寶玉要跟著黛玉等過來玩,被簷哥兒拉走了,與林家本家的幾個人在前院簷哥兒的的都是下場、破題、起承轉合的些話,他聽了半天無趣,偏簷哥兒問他,“寶二哥哥,你多早晚下場?”
自當初賈雨村得了王子騰的提攜,候補出去後,自然是不在賈府擔任西席的了,依舊是賈代儒管著。年前,寧國府和赦老爺這邊遭了一番大難後,賈政著實也著急了,特別找了代儒,說如今務必要講書,做文章了。
寶玉也作了好幾篇文章,《禮記》上的“臨文不諱”,又四書上的“吾十有五而至於學”,“夫不至於學,人之常也”,隻寶玉雖性靈聰慧,卻偏只在風雲月露之上,與一生之正事,毫無關系。他先破題便破得不好,如今聽簷哥兒等說題,便覺著字字都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