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處,趙俏寧決定劍走偏鋒,去尋藏在複雜木架中的兩個隱藏彩球,搶到了那是運氣好,自然高興。搶不到,止步前十,她也認了。
趙俏寧盤坐在地,瞧不清楚擂台上是何等情形,於是閉上雙目,獲取紙人視野。
擂台上的木架極為龐大複雜,大體可分成西、中、東三個部分。三部分並非完全獨立,而是彼此之間都有相連部分,相互為支撐。
中間部分便是那四把木梯,皆筆直向上,直通木架頂端的六隻彩球;東部每一層連地板都沒有,就是七八層木架,空空蕩蕩,一目了然;而西部在木架上增添了許多橫七豎八的木棍,大大小小的木板,使得西部木架遮遮掩掩,一眼望過去眼花繚亂。
顯然彩球最有可能藏在西部。
不過,那彩球也就雞蛋大小,如果設計者有意為之,亦可將彩球就放在東部木架的某個難以察覺的隱蔽角落。
這種隱蔽角落東部木架雖然極少,但細心找肯定是有的,比如根木料的連接處,加上捆綁加固的麻繩,也會有許多小縫隙。
是東還是西
趙俏寧猶豫幾息,最終還是控制粉色紙人朝西側木架奔去,鑽入架中不住旋身尋找。
這時候慕容裕淮的紫色紙人也爬上了擂台,他倒果決許多,直奔東側木架而去。
層與層之間可沒有梯子相連通,想要到達高處,只能借助木架自身結構攀爬。
趙俏寧的粉色紙人在西部木架中仔仔細細找完一層,然後縱身而起,抱住一根木架外圍的豎直木棍,往上爬去。
她雖是女人,但小時候卻很頑皮,爬樹下河都是家常便飯,兒時對諸般爬樹技巧那是如數家珍,雖然長成後不在頑皮,多年不曾爬過樹了,但技巧到底還記得不少,此刻恰派上用場。
粉色紙人雙腿盤住圓木,腰肢伸長,雙臂伸展,用雙手緊緊卡住圓木上段,奮力一拉,腰肢弓起,身子上移一段,而後趕緊再用雙腿盤住圓木,如此往複朝上爬行。
當粉色紙人來到木架二層時,澤休大師操縱的褐色紙人已經拿到了彩球,裝在實現預備的紙人腰部口袋裡,然後開始向下移。
澤休大師顯然是事先思量過的,褐色紙人下移時並不是一階一階走下去,而是雙手握住梯子外側,雙腿繃直,把腳一收,直往下溜。
紙人雖是紙質,但為了結實卻用了三十張符紙疊加剪裁,層與層間還有漿糊,因此一個七尺高的紙人可不算輕。
依靠自身重量,下溜速度可不算慢,且省下不少靈氣。
不多時,褐色紙人已到鐵鷹軍趙默所操縱的灰色紙人頭頂。澤休大師抖擻精神,做好了廝打一番的準備。
但趙默顯然早有謀算,見澤休褐色紙人下來,灰色紙人立馬朝左移動,並不阻攔。
四把木梯離得很近,如在空中俯視,能瞧出大致拚成一個“口”字。
灰色紙人來到梯子邊沿左腿一伸,左臂一攬,便來到了臨邊木梯上。
這梯子上原本還有兩隻紙人,一是蒼綾宗李青凡的白色紙人,另一只是霜雪會白一鳴所控藍色紙人。
原本白灰藍三紙人速度相當,但由於搶梯子時白藍二紙人掙了半天,導致兩人都慢了,反而灰色紙人從澤休大師所選梯子借道快出二人不少。
所以灰色紙人換梯之後遠在白藍二紙人之上。
而這時候,摩訶大法師所控黑色紙人也以取得彩球放入口袋裡,學著澤休大師之法開始朝下溜去。在他下面的是戰歌氏選手操縱的黃色紙人,摩訶大法師打起精神,雙目猛地一瞪,渾身靈氣鼓蕩。
戰歌氏族選手恰坐在摩訶旁邊,他本還存了搶著試一試的心,突然感覺這激蕩的靈氣,登時餒了。黃色紙人左手松開,左腳離梯,身子一仄,主動讓摩訶大法師的黑色紙人過去了。
如此澤休大師的褐色紙人和摩訶大法師的黑色紙人率先重返擂台,小跑著奔向自己主人。澤休第一個拿到彩球,起身後就要離開賽場,觀戰眾人或高聲叫好或大力撫掌。澤休忙止住步子團團施禮答謝後才離開。
隨後摩訶大法師拿到彩球,也起身離場。
這時候台上還剩八個紙人,六個彩球。六個彩球中有兩個隱藏在暗處,兩個仍懸掛在高處,還有兩個以被紙人摘走,但未被帶出擂台。
兩個攜帶彩球的紙人,一個便是張兆峰所控金色紙人,其實金色紙人取得彩球時間並不比摩訶的黑色紙人晚上多少,可是在下移時卻被耀星教的紅色紙人所攔截,兩個紙人在梯子上扭打起來。
張兆峰本人顯得十分惱怒,他多想一招強力的進攻法術震飛對手,可惜這並不是真人面對面比試,讓是要借助紙人,而紙人又不能結印施法,只能扭打。
張兆峰修為雖高了對手三階,但體現在紙人上卻並不明顯。兩隻紙人一手一腳搭在梯子上,騰出另外一對手腳不住蹬踹、擊打對方。
另一個攜帶彩球的是鐵鷹軍趙默的灰色紙人,灰色紙人取得彩球後重返原來木梯,這時候澤休的褐色紙人已經下
場,這梯子上空無一人,趙默得意洋洋,認為只要控制著紙人溜下去便萬事大吉了。
可是溜到一半卻被一紙人截住了,正是霜雪會白一鳴所控藍色紙人,它在向上爬的過程中逐步落後於李青凡的白色紙人,正自焦慮忽地瞥見臨梯上的灰色紙人,登時爬了過去,欲搶奪彩球據為己有。
白一鳴跟趙默都是紫金境七階修為,操控紙人搶奪起來難分難解。而另一個梯子上,耀星教參賽選手所控的紅色紙人漸漸不敵張兆峰金色紙人,不僅毫無還手之力,且單手馬上就抓不牢梯子,遙遙欲墜。
紅色紙人努力地想伸出另一隻手去抓梯子,但張兆峰惱它搶奪行為,鼓蕩靈氣灌入金色紙人體內。
金色紙人得了靈氣,轉化為力量,紙拳握起不住捶打、推搡。
終於紅色紙人隻撐不住,雙手離開梯子,朝下墜落,“砰”的一聲摔落在擂台外圍,紙人本用料本就普通,從高處落下摔裂了身子,再也存不住一絲絲靈氣,壞了。
於是耀星教選手成了這一場比試中第一個出局選手。而金色紙人則順利帶回彩球,張兆峰哈哈一笑站起身來,耀星教選手出局雖然惱怒,但畢竟是成名人物,也不動怒,反倒主動去找張兆峰賀喜。張兆峰連忙說“兄弟,抱歉啦,遊戲一場,別忘心裡去”
耀星教選手雖是南州影月族人,但中州官話聽得懂,說得清,他忙說“自然自然,能跟張宗主同台競技,已是大大殊榮,雖敗猶榮,雖敗猶榮。”
張兆峰執掌宗門十余年,圓滑老練,立馬讚揚星耀教,將星耀教誇得天上有地下無,還說自己是佔了便宜雲雲。
耀星教選手自然開心,趕忙去誇虎燕門,誇張兆峰。兩人一番話說下來,少許的尷尬與不快也沒有了,皆大歡喜。
擂台上,最後兩隻彩球分被李青凡所控制的白色紙人與戰歌氏族選手所控的黃色紙人所拿到。白色紙人原本要先於黃色紙人不少,但拿到彩球後卻忽而搖晃起來,似乎耐不住風力所擾,反倒放黃色紙人反超。
看台上,郭裕飛有些著急,他跟李青凡相識,且並肩戰鬥過,頗為有些情誼。不由得說“啊呦難不成李青凡靈力消耗太多已經供不上了”
一旁的燕若絹搖頭“不會,我看他這是故意的。”
“故意的”郭裕飛皺眉,但跟著便即想明白了“是了,往下走還得經過那藍色紙人,藍色紙人最好搶奪,但我看它跟灰色紙人是半斤八兩,搶不下對方彩球,極有可能轉移目標。”
“正是,所以李青凡先讓黃色紙人下去,自己少慢一些。反正懷裡又彩球,早一些,慢一些都能晉級。”
李青凡的思量並非多麽高明的計謀,看台上觀眾瞧出李青凡心思的並不止郭燕二人,心思略微通透些的都知道其用意。
可當下,場中競技諸人卻瞧不出來,這倒不是他們心思駑鈍,要知道在場競技者可謂東界修士中的佼佼者,如果沒有過人的心智也決難達到此等成就。
他們之所以看不清,是因為操縱這紙人確實太耗心神。尤其在高處,受到風力侵擾,更是半點馬虎不得,精神高度集中,且緊張,心路謀算難以跟平常相比。這也正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了。
黃色紙人一點點朝下挪動,從藍灰兩隻人旁邊掠過,藍色紙人果然一個縱身,躍到了黃色紙人所在木梯上,一拳便朝黃色紙人頭部砸去。
控制黃色紙人的戰歌氏族選手大出意料,想要躲閃。但紙人此時距他沒有十丈也有八丈,想要發送指令需得通過靈氣,偏偏粗劣的靈環建立起的聯系累得靈氣傳輸尤為緩慢。
他想躲,到紙人開始躲,過去了幾乎三息功夫,紙人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身子一陣晃動。
藍色紙人一拳打過一拳又至,黃色紙人挨了三下之後,才終於躲過一拳,然後開始反擊。這時候灰色紙人已經朝下溜了三丈有余,李青凡的白色紙人也超過了打鬥中的藍黃二紙人。
忽然,看台上發出一陣歡呼聲,倒不是哪個紙人將彩球交到了主人手裡頭,卻是慕容裕淮的紫色紙人在東側木架的第二層拐角處找到了被兩道麻繩所遮蓋的彩球,並已開始穩健地朝下挪動。
與此同時,趙俏寧所控制的粉色紙人已攀到了西側木架的第三層。
這就有問題了。
果然持續不斷的歡呼聲中開始出現和訝異聲和竊竊私語的聲音。
雖然說木架並不是由絳珠宗搭建,彩球也不是絳珠所藏,而是交由其他未參與大會的宗派來製作的。
但是這木架就是在絳珠島上製作的,製作後封存起來,雖留有製作宗派的弟子把手,但作為主辦宗派的絳珠宗如果真的想要提前窺探,可不是什麽難事。
彩球搶奪戰是近幾屆大會才有的新花樣,就前幾屆來看,主辦宗派為了避嫌,都會直接去爭奪掛在高處的六個彩球,但這也不是什麽成為規矩。所以慕容裕淮上台後直奔東側木架就有修士微微搖頭,但卻也不好說什麽。
可現在來看,慕容裕淮的紫色紙人尋找彩球也太過順利了些,確
實有提前已知道彩球位置之嫌。
觀戰的絳珠宗弟子這時候不住高聲歡呼,掩蓋住了其他聲音。
慕容裕淮控制著紫色紙人,下了木架,在擂台上奔跑起來,紙人越跑離主人越近,就能更為高效地接受靈氣,所以是越跑越快。
擂台雖大,但大半已被木架所佔,紫色紙人極跑一陣便即跳下擂台,再奔數步將口袋裡的彩球交給慕容裕淮。
慕容裕淮接過彩球,便即撤去引導手印,紫色紙人失了靈氣支撐便即軟倒在地。他從團蒲上長身站起,將彩球高高一舉,周圍掌聲雷動,但絕大多數都是絳珠島弟子奮力呐喊,其他宗派反應頗為平淡。
面露鄙夷、不屑、氣憤者也是有的。
慕容裕淮根本不以為意,欣然收下滿場歡呼,跟著旋身,衝著已奪彩球的修士和貴賓席上幾人施禮,對方也忙還禮道賀。
諸葛風雲、澤休大師是不願將慕容裕淮想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小人,願意相信他此局晉級是膽識過人,敢於往隱藏彩球可能性最小的東側尋找,且運氣又好了些,就讓他找到了。
所以二人是真心道賀,但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存了了懷疑和輕賤的心思了,尤其是摩訶大法師,只是很勉強的拱了拱手,瞧著慕容裕淮,臉上似笑非笑,表情怪異。
張兆峰雖顯得滿臉真誠,但也只是演技高明,心裡頭也在譏笑慕容裕淮為求勝出,竟連這種卑劣手段都使得出。
擂台上,李青凡操縱的白色紙人溜下木梯,朝著主人奔去,片刻後,灰色紙人也重返擂台,便趙默奔去。
木架高處,白一鳴所控的藍色紙人已經從戰歌氏族選手所控的黃色紙人手中搶到了彩球,並放入自己身前口袋裡,並對著黃色紙人不住拳打腳踢。
黃色紙人鬥他不過,被打得搖搖欲墜,戰歌氏族選手先是怒,不願服輸,但眼看著要被打下木梯,又不得不服。靈機一動,爬到了相近的木梯上。
木架東、中、西三部分並不是完全孤立,彼此之間有許多木棍,繩索相連接,使得木架整體穩固。
戰歌氏族逃到另一木梯後,順著一根傾斜木棍爬到了東側木架上,開始在這裡尋找彩球。
這也是權益之計,他知道繼續跟白一鳴控制的藍色紙人爭奪必敗無疑,且這場較量本也不是要在拳腳上見高下,而是要找到彩球並且帶回即可。
彩球被奪並不算輸,此時東西兩側木架還有一個隱藏彩球,找到了帶回也算贏,能贏就贏。
又忖趙俏寧已在西側木架上尋了半天,都未找到,而剛剛慕容裕淮隻攀但東側木架的第二層就找到了彩球,想來第二個彩球應該也在東側木架上。
戰歌氏族選手拿定主意,控制黃色紙人沿著傾斜放置的長木板來到東側木架的第三層,打起精神,目光四顧,尋找彩球。
過一陣,藍色紙人也從木梯上溜了下來,與白色紙人,灰色紙人一般,皆快速地分朝自己主人奔去。少傾,趙默、李青凡跟白一鳴都拿到了彩球。
這時候,木架上只剩下一隻彩球,不知藏在何處。黃色紙人和粉色紙人分在東西兩側木架上,焦急尋找。
趙俏寧已控制著粉色紙人爬到了西側木架的最上面一層,粗略瞥了一眼,並未瞧見彩球。她這時候心裡頭已經有些慌神了,質疑自己選錯了邊,兩個彩球應該都在看上去不容易隱藏的東側。
而西側木架的最頂層橫出一塊長長木板直接搭在東側木架的頂層。
趙俏寧略一猶豫,便控制著粉色紙人朝那長木板走去,將要踏上木板的時候,黃色紙人也攀到了第四層。
趙俏寧忽地又猶豫了,西側木架自己逐層搜索,細致至極,角角落落都沒落下,目前只剩最後一層,自己卻只是粗略一瞥,總是有種半途而廢的感覺。
雖然趙俏寧知道這時候堅持並不一定能得到勝利,但她還是想把最後一層仔細搜尋一遍。
人在一個兩難問題前做出的抉擇,往往是由性格所決定的。
即使趙俏寧因為一時的慌亂想要跳過最後一層,奔向東側木架。但到最後,她還是遵照內心深處的想法做事要有始有終。
所以,粉色紙人並沒踏上木板而是退了回去,開始一點點察看,任何一個可能的角落都不放過。
另一邊,東側木架上,戰歌氏族的選手在第四層正在搜尋,忽地瞥見粉色紙人就要踏上木板,顯然也要來東側木架,且是直奔最頂層。
他心裡不由得一慌,擂台上可就剩一個彩球了,萬一被對手奪去,自己可就輸了。
且對手已在西側木架上從第一層找到最頂,都沒找到,顯然彩球就在東側。而慕容裕淮剛剛已搜尋了第一層,第二層,自己剛剛搜過第三層。木架總共五層,那麽這彩球必然在第四層和第五層之間。
那到底是在第四層還是在第五層
戰歌氏族的選手可不知道,但他一見粉色紙人要往第五層跑,他就覺得彩球必在第五層。這是因為總有些人性子裡帶著猜忌與貪婪。
比如,
明明是同樣的東西,卻總覺得別人家的好;明明已經公平了,卻總覺得自己吃了虧。
黃色紙人已經顧不得在第四層上自習搜尋了,忙不迭地攀上第五層,可這時候卻發現,粉色紙人並沒有順著木板過來,而是繼續在西側木架上搜尋。戰歌氏選手猛地又後悔了,他又覺得這彩球似乎應該就在第四層,大大咧咧地找了一陣,他又重返第四層去尋找。
趙俏寧控制著粉色紙人將西側最高一層木架仔細地找個了便,確定沒有彩球,續而讓紙人通過木板來到東側。
到此時,趙強寧體內的靈氣已盡枯竭,而戰歌氏族選手尚有一些存於,從這一點來看,是後者佔優。
但趙俏寧性子極為堅韌,不肯服輸,雖然靈力枯竭的滋味很是難忍,但她就是能咬牙堅持。木架上,粉色紙人雙臂伸展,保持平衡,沿著一根圓木前行,目光左右移動,搜索彩球。
這一回,戰歌氏族選手打定主意,就在第四層尋找。
時間一點點逝去。看台上漸漸沒了聲音,大家都屏息凝神看著者擂台木架上兩個紙人,等待著其中一個拿到彩球。
忽然,粉色紙人身子一晃,失去平衡,從木架上一頭栽了下來,正是趙俏寧一股靈力未及時送到之故。
而在粉色紙人下墜之際,右臂猛地一攬,恰攔住了一根木梁,才未墜落。
趙俏寧略一喘息,急急再運靈氣於紙人,紙人剛要發力上縱,忽地瞥見木梁末端似乎有一抹藍色。她心臟咯噔一跳,穩了穩心神,操縱紙人翻上木梁,一點點挪到末端,伸頭瞧,卻瞧不見。
但拿手一摸,卻摸到一隻雞蛋大圓球,正是她苦苦尋找的彩球
原來,這木梁末端事先掏空了,彩球就塞在空洞裡頭,只有少許球上點綴的流蘇露了出來,如果不是意外跌落,根本瞧不見
趙俏寧終得彩球,歡喜榆橫,險些要振臂高呼,但猛地想到此時自己所控紙人手裡的是最後一隻彩球,對手必然來搶。
想到這裡趕忙將彩球放在口袋裡,沿著木梁,朝架在東西兩側木架的木板飛奔而去。觀戰眾修士一陣高呼,驚醒了還在埋頭苦尋的戰歌氏族選手。
眼看粉色紙人就要逃遠,他大為著急,情急之下,猛地迸發出一股靈力貫入黃色紙人,紙人當即朝上一縱,抓住頭頂圓木,再一發力便攀上了第五層木架。
這一拉一攀幹練非常,惹得一陣叫好聲。
但是黃色紙人站直身子,邁開腳步時,趙俏寧的粉色紙人已然踏上了木板開始朝西側木架慢慢移動。戰歌氏族選手操縱起黃色紙人奮起直追,趙俏寧靈氣不足,雖已竭盡全力,但粉色紙人速度仍是慢吞吞的,仿佛手腳上都綁縛了沙袋,難以施展。
相比之下黃色紙人伸手敏捷,奔跑如風。兩個紙人之間本來雖離著四五丈遠,但轉眼的功夫就拉近了七八尺,且距離還在快速減少。看台上觀眾有些支持戰歌氏族選手的大聲叫好,也有支持趙俏寧的些已緊張地說不出話。
趙俏寧見就要被追上,且知道自己絕不是對方對手,急思對策。便在此時,一陣狂風吹來,長長的木板跟著晃動起來,風起於俄頃之間,兩個紙人都趕忙蹲下身子,才未至失足摔落。
風起之後,愈來愈大,木板猶如一根軟繩般來回蕩漾。趙俏寧的粉色紙人已匍匐在了木板上,雙臂緊緊抱住身底木板,不敢再向前進半步。而戰歌氏族的黃色紙人雖然仍在向前,但也是一點點爬行,速度大不如前。
這樣一來,粉色紙人雖然不動,但一時半會倒不會讓黃色之人追上。這陣突如其來的風暫且救下了趙俏寧。
趙俏寧回頭,估摸著兩個紙人之間還有三四丈的距離,黃色紙人一點點挪動,雖然緩慢但如此簡直早晚追得上來,且這風萬一停歇,黃色紙人全力奔跑,自己不出五息功夫便要被追上。
不能不動,必須前行。
趙俏寧股蕩起殘存的靈氣導入粉色紙人體內,粉色紙人手腳並用朝前爬去。
“呼”風勢陡然強,呼嘯聲席卷全場。
粉色之人隻挪動了一尺距離便有被迫停下來,黃色之人卻不曾止歇。長長的木板以更大的幅度擺動起來,若不是兩邊綁縛的繩索系得極為堅固,木板怕是早就要被刮掉了。
一陣強風自南面吹來,木板順著風力擺動,彎著似弓,板面幾乎豎直於地面。這時候趙俏寧卻忽然瞧出一個機會。他所處的位置在木板的正中央,距離西側木架尚遠,但此時此刻,距離中部的四把豎直長梯卻很近,似乎只有六七尺的距離。
趙俏寧沒有猶豫,立馬讓粉色紙人放手,強風裹挾著紙人吹響木梯,“啪”的一聲響動,半個紙人摔在上頭。看台上的觀眾一聲驚呼,若是再偏一點,紙人便會錯過木梯,必然摔得稀爛。趙俏寧這一著太過凶險。
但面對強敵哪還有什麽萬全之策,隻得行險出奇,才有可能扭轉局勢了。
紙人雙手死死抓住木梯,手臂處被撕出一條小口子,靈氣開始從口子中外溢。戰歌氏族選手瞧見粉色紙人竟爾一下子躍隻木梯之上
,又著急起來,疾送靈氣入黃色紙人,朝前爬動。
趙俏寧靈氣盡枯竭,而紙人卻還在泄露靈氣,真是雪上加霜,好在順著木梯下溜較為省力。終於粉色紙人回到了擂台之上,調轉方向開始朝著趙俏寧奔跑。
這時候,黃色紙人也借著木板向南擺動的時機,跳上了木梯,開始迅速下溜,幾息功夫也來到了擂台上。兩個紙人一回擂台,離各自主人距離就很近了,靈氣傳送效率提高,動作都變敏捷。但雙方都增長的情況下,顯是黃色紙人更勝粉色紙人一籌。
粉色紙人跳下擂台,距趙俏寧還有丈之遙。再奔幾步,還有二丈。黃色紙人騰躍而下,落地後跨大步前奔,眼看著就要追上粉色紙人。
粉色之人從口袋裡掏出彩球,腳下再奔兩步,身後的黃色紙人一躍而起,朝它撲去。
趙俏寧將所余靈氣調動起來,灌入粉色紙人持彩球的右手,讓它將彩球奮力擲出。也就在這時候,黃色之人將它撲倒在地。
但是彩球已然脫手,在空中劃了到弧線,輕輕巧巧地朝趙俏寧飛去。趙俏寧伸手一抄,恰將彩球抄在手裡。
她贏了
看台上的觀眾都唱舒一口氣,這一場驚心動魄地追逐終於結束了。
“好,好,好”諸葛風雲連說三個“好”字,從貴賓席上站了起來,“這一場比試著實精彩,讓貧道大開眼界。”
這時候澤休大師也坐在了貴賓席上,他站起身來,不住撫掌。
方才已奪得彩球的七人,除過澤休大師和摩訶大法師之外,在爭奪中都遇到了或多或少的阻擋,靈氣損耗較多,身子疲乏,便早一步下場休息去了。
澤休摩訶二人聲名在外,奪球爭鬥中無人敢當,十分順利,所以靈氣仍然充沛,精神健旺,都留下來觀賽。
但看到場上只剩黃粉二紙人時,摩訶感覺兩個小輩爭奪沒什麽意思便也走了,隻留下澤休一人。
貴賓席上的諸葛風雲便招呼老友入座,因為貴賓席五席始終空著一席。
但空著的是末席,以澤休身份,坐末席顯然不妥。諸葛風雲右手邊的虎開山連忙起身讓坐,但澤休卻已坐在了末席上,兩人就推讓起來。
諸葛風雲笑著說“你倆推來推去好沒意思,大家都是朋友,又哪有這麽多規矩了聽我的就這樣坐著吧。”
虎開山這才坐下。
當下,澤休起身撫掌,同時朗聲說“這彩球爭奪之局老衲倒也看過幾場了,但最後一球爭奪得最激烈,最精彩的便是這一場了。
依老衲看,戰歌氏族的朋友修為不見得比趙女俠低,只是運氣差了些,未能先一步找到彩球,以至於惜敗。
而趙女俠是險勝,勝得實在漂亮。趙女俠能贏,靠得不僅是厚重的靈氣,更重要的是堅持不懈的精神,放手一搏的勇氣。
什麽是巾幗不讓須眉,老衲今天可算是見識了。佩服,實在佩服。”
如此高的評價從白澤口中娓娓道來,在場眾人都聽的真真切切,讓華仙門露了臉。同時白澤也稱讚了戰歌氏族的選手,說他是運氣欠佳而惜敗,並非實力欠缺,讓其不失面子,這一番話可謂面面俱到。
趙俏寧雖然疲憊,但獲勝之際又獲武林泰鬥讚許,心潮澎湃,忙便白澤款款施禮“大師謬讚了,俏寧實在惶恐。”
華仙門是天下武宗的常客,但上一屆不過堪堪闖禍第一輪淘汰賽,歷史最高名次不過前二十名。
而這一回,趙俏寧挺進八強,打破了記錄,創造了歷史。
廣場上好些宗派修士都過來朝趙氏夫婦道喜。
貴賓席上的趙宗主自是喜上眉梢,不住朝道賀者還禮,場面歡騰。
可是,就在這時候,一個白發蓬亂的灰衣老者混在道賀眾人中悄無聲息地走上了貴賓席,他並沒有去找趙宗主而是來到了郭裕飛面前。
藏在寬大袖口中的右手忽然揚起,手裡頭握著一把金色匕首,靈氣擾動乍起,匕首上瞬間被一股淡金色光氣所包裹。
顯然這是一把靈兵,且靈環已被催動。
老者衝著郭裕飛大吼“姓郭的狗賊,拿命來”吼聲中,匕首直向郭裕飛眉心刺去
這一刺實在突然,就連諸葛風雲也沒有料到。郭裕飛陡然瞧見匕首裹著金光刺來,威壓逼人,轉瞬即至
他根本來不及結印施法,甚至來不及思量,急急抬掌去擋。
若僅憑一隻手掌肯定擋不下刺來的匕首,但郭裕飛這時候第二氣室裡貯存著盤龍掌靈環。
念頭一動,靈環出體,靈氣化為青色光氣,光氣盡匯掌前凝成一天赤目青龍。
下一瞬匕首刺到,被青龍所擋,而在此時郭裕飛渾身上下已被一股淡藍色光氣所籠罩,光氣是由諸葛風雲手腰間的一枚純白色玉佩所發。
這玉佩名為“蒼綾玉玨”,所發光氣有護體之效。一息之內,刀劍不入,雷火不懼,是蒼綾宗歷代傳承的靈寶,也是蒼綾宗宗主信物。
諸葛風雲忽地瞧見有人行凶,不及抬手,便催起靈寶保護郭裕
飛。
“轟”的一聲劇震,匕首上的金色光氣被盤龍威壓逼退,化煙散盡,老者翻倒在地。盤龍余威傾軋其身,老者“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他還要挺身再刺,但諸葛風雲手上迅掐數印,靈氣出體,激湧的光氣化為十幾把鐵劍,每一把都指向老者,他哪裡還敢妄動
諸葛風雲面若寒霜,瞧著那老者冷冷地說“你是何人好大膽子,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行刺湖州宗宗主”
他話說盡時,早有絳珠宗弟子為了上來,看到那老者一個個都是滿臉錯愕。
一個姓劉的絳珠宗掌事搶到郭裕飛身前忙不迭地詢問“郭宗主你可安好”
郭裕飛只是搖了搖頭,不露聲色。
老者“哼”了聲,說“諸葛宗主枉你一世英名,卻出手救這小子。這小子分裂我宗,當真是罪大惡極,死有余辜”
他說出這話,身份、目的就再清楚不過了。他是絳珠島中人,不滿郭裕飛分裂宗派之舉,所以要殺之泄憤。
可他刺殺之舉公然違反了絳珠宗與湖州宗打成的永結盟好的條約,又是在武宗大會是上,眾目睽睽之下,這可大大有損絳珠宗信譽,使絳珠島陷入無信無義無能無為之地。
幸賴郭裕飛未死未傷,如若不然絳珠宗真的難以向東界眾宗交代了。
諸葛風雲也萬萬沒料到老者對自己的身份直言不諱,問那絳珠掌事“他真是你們宗的人”
那掌事一劍為難,糾結許久,最後無奈地歎了口氣,說“是他是我宗的王掌事。”
這時候湖州宗跟嵐風門眾人也都趕了過來,
“相公你沒事吧”徐筆宣第一個搶到郭裕飛身前,焦急詢問。
隨後燕若絹、沈墨硯也趕了過來,連聲問“沒事吧”
麻長老看到行刺一幕,感覺太過不可思議,絳珠宗這哪是刺郭裕飛,這簡直是在刺自己啊就算再蠢也不至於做出這事來。
跟著他又有些失望,為王掌事行刺失利而惋惜,如果真的把郭裕飛殺了,那就好了。
郭裕飛一死,他對宗派的掌控進一步加強,如果謀算得當說不定能直接繼任宗主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牢牢抓住這次機會,狠狠打擊絳珠宗,這麽多宗派都在場,這麽多修士親眼所見,親耳所聽。
絳珠宗無信無能犯下難以彌補的大錯,任哪個宗派也願跟其再有來往,再做買賣,絳珠宗說不定會因此而土崩瓦解。
那麽原本屬於絳珠島的客戶便自然而然地歸湖州宗了。絳珠島製作的湖州宗全都會啊
可惜郭裕飛沒死,一切只能是空想,至多導致絳珠島信譽上的受損,如果處理得當,損害並不會有多大。
所以, 麻長老決定不惹絳珠島了。
他走上前來,只是詢問郭裕飛傷勢,雖然他毫不關心,但郭裕飛怎麽說都是湖州宗宗主,是他的主上,主上遇刺他這個做下屬的可不得不管。
不過他麻長老不去找絳珠宗麻煩,自有人去找。沈墨硯戟指那絳珠宗的劉掌事喝問“你們絳珠島怎麽做事的居然派刺客上貴賓席行刺我宗宗主真把天下英豪當作不存在嗎我看以後還有誰敢上這絳珠島”
在場眾宗派也有幾個跟絳珠島過去有些過節或誤會的,他們也覺得絳珠宗居然能如此堂而皇之地派人刺殺湖州宗,那會不會也做什麽對自己不利的事呢以後這絳珠島可不敢來了,絳珠宗能少接觸,就少接觸。
劉掌事滿頭大汗,瑟瑟發抖,居然連一句話也達不上來。
刺殺郭裕飛的那老者大吼“婆娘休要亂說老子一人做事一人當,就是我要刺殺姓郭的賊子並不是絳珠宗指派。”
徐筆宣冷笑一聲“好啊,仗義把罪責算攬到自己身上,這也是絳珠宗事先交代過的吧”
“你”老者勃然大怒,“小婆娘滿口胡言,我姓王的從不扯謊,我未受任何人指使”
刺殺事件一出,劉掌事便知道大事不妙,早叫人飛跑著去報慕容裕淮。行刺老者與徐筆宣爭執時候,慕容裕淮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