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州這些日子以來,群寇四起,賊人裹挾百姓,燒殺搶掠,局勢糜爛,刺史鍾岩的日子就難過了,可以說是夙夜憂歎,夜不能寐,唯恐一覺醒來,亂賊就已經打到家門口了。
隨著吉州各府的軍報,如同雪花一樣飄來,還不到四十的鍾岩,一下子愁出了滿頭銀絲。
直至今日,整個吉州大地,還能夠掌控在朝廷手裡的府縣已經不到六分之一。
特別是反賊陳升率領大軍來勢洶洶,如果擋不住他,州府失陷,那麽距離吉州淪陷已經不遠了。
“大人,鎮國大將軍已經率領鎮國軍從京都乘船出發,只要我們堅持到鎮國軍的到來,州府的危局可解。”
一名坐在鍾岩下首的中年男子站起來說道。
看到此人,鍾岩難看的臉色緩和了不少,問道:“莊大人言之有理,但是現在問題是我們能否堅持到鎮國軍的到來,就算走水路,可是由南向北逆水行舟,有風還好,如果沒有南風,船隊的速度也快不了多少,從京都到這裡,最快也要八到九天,慢的話半個月甚至一個月也有可能。”
“大人不必憂慮,陳升雖然連下兩府,裹挾百姓,號稱百萬之眾,但是實際戰力虛得很,州府城高牆厚,我帶來的數萬兵馬都是與反賊戰鬥過的精兵,加上這裡原本的守軍,只有糧食足夠,堅守數月不成問題。”
“眼下只能如此了,不過北方缺糧,朝廷北運的糧食,都優先供給燕州抵禦外敵的邊軍了,我昨天查了一下,一旦城池被圍住,斷了供給,我們這裡的存糧只能維持半個月。”
鍾岩看著在座的官員,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而下面的官員則一個個低垂著腦袋,作沉思狀,似乎在苦想辦法。
“一群老狐狸!”
看到這一幕,鍾岩臉色一沉,不由伸手拿起茶杯,喝一口降降火氣。
過了許久,等到鍾岩喝完兩杯茶,臉色逐漸變得鐵青的時候,一名坐在末尾,身穿從六品官袍的官員突然站起來建議道:“大人,我們可以將百姓的存糧收繳上來,到時候士卒和百姓的口糧計日計口而發,或許能夠堅持一個月。”
聽到這話,鍾岩臉色頓時舒開了,讚賞道:“這個辦法不錯,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下官王石。”
“王石是吧,好,這件事就交由你來辦理,記住務必照顧好百姓的情緒,可別陳賊還沒有到,就鬧出民變來,這樣的話,本官就先砍了你平息民憤。”
“下官尊令!”
王石硬著頭皮道,所謂富貴險中求,這件事難度很大,但若是辦成了,升官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報~盼河府急報!”
就在這時候,外面一聲急促的喊聲,隨後一名驛使便匆匆趕了進來。
鍾岩拿起急報掃了一眼,目光一沉,歎氣道:“劉賊進攻盼河了,盼河府尊向我求救,你們說說怎麽辦?”
“大人,請恕下官直言,現在我們都是自身難保,如何救得了盼河府?”
“是啊,是啊,只能讓他們據城而守了,鎮國軍不是從運河北上嗎?說不定那劉賊還沒有攻下盼河府,後路就被鎮國軍堵住了,到時候前後夾擊,說不定就滅掉劉賊了。”
“是極,是極。”
在座的官員和將校幾乎都不讚成出兵去救。
坐在鍾岩下首的莊銳在聽到急報的內容之後,眉頭就一直鎖著。
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據他的了解,盼河府的守備力量可比自己的唐源府差多了,駐軍加起來不到一萬,各縣的團練剛剛組建不久,幾乎都是新丁。 而劉賊擁兵十數萬,這些都是經歷過血戰的士卒,雙方的實力根本不在一個級別上,就算是據城而守,守不守得住且不說,糧食就是一個大問題。
畢竟盼河府的糧食也是靠糧商從南方運過來的,只要綠水河被封鎖,河南部分還能從南面的湖州運輸糧食,但是整個河北地區就失去供給來源了。
盼河府淪陷,下一個就是寧陽府,寧陽位置十分重要,靠近運河,如果——
想到這裡,莊銳搖了搖頭,根據他之前對劉賊的了解,他們陸軍雖然不弱,但是並沒有水兵和戰船,憑借著一些商船漁船,封鎖綠水河還行,運河應該不大可能。
“莊大人,你是不是有其他想法?”
上首的鍾岩看到突然莊銳搖頭,便出口問道,眼前這位的品級,雖然不及自己,但是人家可是尚書令的學生,與他打好關系,只要日後稍微在尚書令老人家面前提一下自己,那絕對是受益無窮。
聽到鍾岩問話,莊銳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要不由下官帶兵去支援盼河?”
“不行不行,你才多少人馬,去了也是無濟於事,還是安心在這裡守城,等待鎮國軍的到來吧。”
鍾岩毫不猶豫就拒絕了,要是自己放這位去盼河,真是出了什麽意外,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莊銳心裡一歎,便沒有在堅持了,畢竟自己這點人馬還真不一定能夠擋得住劉賊的大軍,眼下唯一能夠救吉州的,就只有鎮國軍了。
此時,在運河上,一支龐大的船隊正朝著北方緩慢行駛著,在這支船隊裡面,大部分都是運兵船和運糧船,隸屬水師的戰船不到五十,而且這些戰船都是當年組建水師時的舊款戰船,一直都沒有更新換代。
由於季節原因,這時候刮得是北風,加上逆水行舟,船隻航行的速度十分緩慢,當然相對於陸地行軍來講,還是比較快的。
司徒衝站在船首上,看著前方滾滾的水面,眼中露出一絲憂色,從吉州發往京都的軍報,不斷地轉送到了他這裡,通過這些軍報他對吉州的情況也有了大致的了解,那裡都快變成反賊的天下了,形勢危急。
“將軍,京都來信了。”
就在這時候,一個親兵拿著一封信件疾步來到船首。
司徒衝轉身接過信件,拆開一看,臉色頓時一沉,猛然抬手拍在了船舷上,強大的勁力竟然讓堅硬的木頭裂開了一道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