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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新貴》第6章。秦瓊與沐浴
  陽光穿過窗戶,投映在臉上,羅哲皺著眉頭,緩慢地睜開眼睛,時間已過正午,羅烈見郎君蘇醒,便上前攙扶。

  地上雜亂的茅草,泛青的牆壁,還有粗壯的木條,羅哲意識到自己身處監獄,於是看向羅烈。

  羅烈跪坐在地,不慌不忙的向羅哲講述為何身處監獄,爾後道:“郎君放心,某已讓大壯去找人搭救,應該不用太久,我們就能出去了。”

  羅哲閉眼傾聽,不以為意,現在他更在意那個夢境,單手托著下巴,想努力的回憶,卻越發的模糊。

  不久,衙役前來,身後跟著一個青年,身著長衫,鼻下八字胡,步伐穩健,見羅哲便行禮道:“我乃秦府門客張義,見過小郎君。”

  羅哲回神,杵著下巴看向張義,張義抬頭便看到這位小郎君,身處獄中卻無半分慌亂,看似黃口之齡,卻沒有小兒之態。

  “秦國公特命我前來請小郎君上府一敘。”

  羅哲轉頭看著羅烈,見羅烈低頭不語,便起身拱手笑道:“有勞了。”

  一行人走出獄門,羅哲在前,羅烈和張義跟在左右,步至衙門,門旁長安令楊纂正在等候,見張義等人走來,便對其頷首致意,羅哲見狀,下意識的對其點了下頭。

  楊纂連忙低頭行禮,隨後愕然,深深的看了羅哲一眼,自己一個正五品上的官職,下意識地向一介布衣小兒行禮,那是一種來自上位者的俯視,能讓翼國公心腹上門要人的,想必不一般。

  出了縣衙,門口已有馬車等候,車夫取出一個小木幾放在地上,方便羅哲上車,而羅烈站在一旁死活不上車,羅哲無奈,只能同張義一同坐在馬車內。

  緩緩前行的馬車上,羅哲靠著車窗,看著一路的景色,而張義則在打量著他。

  “秦國公可是秦瓊秦叔寶?”羅哲冷不丁的開口問道,並沒有回頭看張義。

  以羅哲不高的歷史知識儲備,唐代姓秦的他只知道一個。

  “回小郎君,正是翼國公,”張義回道,隨後正坐等待羅哲發問。

  一路上,羅哲不再多問,但心情萬分激動,“臥槽!秦瓊!唐代名將秦瓊!後世的門神秦瓊!托塔天王…不是秦瓊,能見到一個活著的古代名人!早知道這樣,當初選文科那該多好,可惜自己對於歷史也只是淺知而已……”羅哲面無表情,但心裡波濤洶湧,當年進十二歲跳級進中科大都沒這麽激動。

  馬車停在朱漆的大門前,羅哲跳下車,抬頭便見黑色木製匾額,上面碩大的秦府二字宣示著誰是該府邸之主。

  張義領著羅哲從側門入內,過大門,進二門,繞回廊,隨後引入中堂。

  一路上有山有水,前世羅哲也是上層人士,但對古宅的景色還是十分入心,回廊繞中庭,一步一景,所到之處奴仆躬身站立行禮,待羅哲等人過後才繼續乾活。

  行至大堂,張義便立於門旁,讓羅哲先入。

  羅哲在前,張義羅烈在後,入中堂,上首正坐的男子並沒有羅哲想象中的雄壯,力拔山河氣蓋西的樣子,而是眉宇間帶著些許暮氣,發絲隱約能見白發,但還是帶著威嚴的中年男子。

  張義作揖,羅烈躬身抱拳,羅哲站在中間下意識地右手從胸前抬起,右臂與肩並高,五指合攏,手掌心向下,手掌中指微貼太陽穴位置,朝秦瓊敬了個軍禮。

  噗呲,秦瓊見羅哲的樣子,便忍不住發笑,但細看之下,英姿颯爽,整體透露出一股特殊又熟悉的氣質,

讓秦瓊不由的好奇。  發現異狀的羅哲,慌忙放手改作揖,埋著頭,羞愧的耳根發紅,隻怪秦瓊的氣質和後世的首長太像,而羅哲又有不短的軍隊生活,習慣害人啊,羅哲不由的想著。

  “不必多禮,世侄可是受苦了啊!”秦瓊上前扶起羅哲,牽著他的手,讓羅哲坐在身旁。

  世侄?羅哲還處於混亂中,被這麽一叫,就蹙著眉,看著眼前這位大佬。

  秦瓊看羅哲疑惑,便說道:“吾與汝父乃結拜之交,不必困惑。”

  羅哲聞言,再次作揖道:“晚輩羅哲,見過秦世伯。”

  秦瓊聽後,哈哈大笑,一把抱住羅哲,雙目含淚說道:“士信有後,某之幸甚,往後必當視如己出,若有違誓,天誅地滅!”

  拂去淚角,秦瓊抱著羅哲雙肩,又道:“讓賢侄見笑了,往後你就在這秦府住下可否?”

  對這位突如其來的便宜世伯羅哲略感意外,但看著他期待且充滿慈愛的神情,也不好開口拒絕,便應道:“小侄今日被誣妖逆,而秦世伯又將小侄帶回長住,怕有損世伯名聲啊。”

  秦瓊撫須大笑,道:“無妨,大壯已將原委告知於吾,世侄有何錯?我秦家世代為官,也算是詩書門第,世侄所道皆是古人言,何錯之有?就算聖人當面,也不會怪罪於你。”

  說著牽起羅哲的手,歎道:“你便安心住下,其它事宜,有我即可。”

  感受著粗糙,長著厚繭的大手,羅哲皺了下眉,沉思片刻,道:“那就多謝世伯了。”

  “哈哈哈,時候尚早,不如即刻回去收拾一下,我叫幾個奴仆與你一道,將行囊搬過來,就此住下罷。”

  說完,秦瓊便準備讓奴仆去羅哲家裡搬些有用之物回來。

  見狀,羅哲開口道:“謝過世伯,不過家中些許之物還需我前去自取。”

  秦瓊聽後,笑道:“無妨,賢侄自便。”

  於是,羅哲帶著奴仆,連同羅烈還有大壯一起乘車回去,準備搬家。

  而這次,羅哲以有事相商,強拉硬拽將羅烈拉上車,車上,羅烈坐的筆直,身旁大壯帶著疑惑看著二人。

  “說吧,怎麽回事?”羅哲交叉雙臂放在胸前,直接開口問羅烈。

  羅烈撓了撓頭,說道:“郎君有所不知,家主生前和翼國公乃至交,洺水城戰更是幫家主眾多,後來,家主身死,秦公便庇護家主的舊部,某這才能與郎君相見。”

  一路上,羅哲從羅烈那了解了很多。

  秦瓊和羅士信是至交,早年一起出生入死,洺水城戰,羅士信守城身亡,之後秦瓊便收其舊部,庇護在自己名下,隨著李世民即位,秦瓊便稱病歸隱,這其中關聯,羅烈也不得而知。

  不久,馬車駛入嘉會坊,停在院門前,羅哲要帶的東西其實不多,一些粗布衣和訂製的鐵製品,還有地窖裝錢的箱子,就沒什麽其他需要拿的了。

  奴仆將東西搬上馬車,臨行前,羅哲回頭看了眼這小宅院,這是一切開始的地方。

  回到秦府,秦瓊已在庭中等候,見羅哲回來,就將其喚至跟前。

  羅哲上前行禮,見秦瓊身旁站著一位女子,身著華服,舉止端莊,眉宇間溢滿颯爽英姿,便道:“見過翼國夫人。”

  賈氏看著羅哲穿著布衣,扎著馬尾,但面容清秀,甚是俊俏可愛,就上前扶起羅哲,笑罵道:“以後便稱我伯母就可,看你這不修邊幅的,待會兒就去洗漱一番,我讓婢女給你整理一下,至於行囊,便交由他人去辦。”

  秦瓊在旁笑道:“賈娘所言極是!來人,帶羅郎去沐浴。”

  一個婢女上前,微低著頭,頭髮梳著左右對稱的雙鬢,像樹枝的丫杈巧於頭頂,看起來很是俏皮可愛。

  婢女微微屈膝行禮,躬身而立,“郎君,請隨俾來。”

  她低著頭,羅哲並沒有看清長相,隻憑身高等其它細節判斷,應該比羅哲年長幾歲,羅哲拜謝秦瓊夫婦後,就隨婢女一起離開。

  婢女帶羅哲來到一間屋子門前,推門而入就是平整的木製地板,婢女讓羅哲在此等候,自己去準備羅哲的衣物。

  羅哲一個人閑著無聊,便四處摸索,穿過一扇滑門,便是鋪著陶磚的浴池。

  挖的四四方方的浴池上,煙霧嫋嫋,涓涓流淌的熱水正從一個管道不斷流入浴池,就跟泡溫泉一樣,管道通向隔間,應該是從那邊燒熱水,再經管道流入浴池。

  整個浴室,進水排水系統都十分完善,在這裡,羅哲甚至有那麽一瞬,忘記自己身處於唐朝,而是在某個室內溫泉酒店裡,正準備泡溫泉。

  婢女拿著屬於羅哲的衣服裡,算是最新的一套衣裳,放在木板上的竹籃裡,然後滑門來到浴室。

  見羅哲還在發呆,就上前為其寬衣解帶。

  羅哲一驚,抓緊自己的領口,說道:“我可以自己洗,就不勞煩姐姐了。”

  婢女聽聞很是驚訝,抬頭看著羅哲,見羅哲臉已經紅到耳根了,便嬌笑道:“俾名香兒, 自幼便賣入秦家為婢,郎君可別叫俾姐姐,若被他人聽到,可壞了郎君的名聲了。”

  在羅哲眼裡,香兒也就是個小蘿莉,但身體年齡和心理年齡的差距總讓他很矛盾,稍稍調整了下情緒,說道:“那香兒,你先出去,我自己洗。”

  在浴室裡,一男一女總讓羅哲很尷尬,但香兒並不在乎,看著羅哲窘迫的樣子,捂嘴笑道:“那郎君知道如何沐浴嗎?”

  羅哲苦笑,感覺自己被當傻子了,但看到香兒拿出兩塊布,一塊粗糙,一塊細膩光滑,還有一顆橢圓,表面布滿小孔的石頭。

  “浴用二巾,上絺下綌。出杅,履蒯席。連用湯,履蒲席。衣布晞身,乃屨,進飲。”香兒一臉得意的看著羅哲說道。

  “說人話!”羅哲一臉懵逼。

  香兒聽後更是得意,晃了晃頭。

  “這塊細布是擦洗上身的,這塊粗布是洗下身的,這是搓石,用來清除身上的汙垢的,這面最粗糙的是第一遍用的,反面是第二遍用的,還有,洗完後要到那草席上再用熱水衝一下,還有這些花草……”

  看著香兒不斷拿出東西,一個一個介紹,羅哲終於明白古人為何重大禮製就要“沐浴更衣”了。

  再現代人眼裡比較正常的洗澡,在古人眼裡就如同儀式一般。

  羅哲嘴角微抽,說道:“我自己洗!”

  說著半推半趕地將香兒推出去,而香兒則咯咯直笑。

  褪去衣物,用腳指頭試了下水溫剛剛好,羅哲就坐入池中,隻留一個腦袋在水面上,跟泡溫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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