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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神機營之萬歷援朝》第1章:中秋(4)
  (四)

  離開義父劉睿位於弓弦胡同的宅邸,捧著那裝有兩支短銃和三張百兩銀票木盒的徐麟不敢在路上耽擱,一路便徑直朝著自己家的方向疾行而去。卻不想剛走到自家的胡同口便聽到了那一陣熟悉的喧囂之聲,定睛望去果然看到自己旗下的那幾名手足在長刀手顧福同的帶領之下,正坐在他家門前的兩條長凳之上和徐麟的嫂子曹氏說笑著什麽。

  說來也怪,曹氏平時裡對徐麟乃至自己的丈夫徐麒都總是冷顏冷臉,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此刻對著顧福同等幾個粗壯漢子卻是滿面春風,扭著已有幾分發福的腰肢,殷勤的一一為端茶遞水。直到眼尖的銃手王升看到了站在胡同口的徐麟大聲喊道:“徐小旗回來了!”那曹氏才突然把臉一板,快步轉回家中去了。

  徐麟無奈的走上前去與那一乾手足打個招呼,才知皆未成家的他們,在營中待得實在枯燥無聊,便湊了點銀兩,相約便在仁壽坊的醉賓樓打打牙祭。路過思誠坊之時才想起徐麟的家正在此地,所以便順路過來相邀。

  徐麟與這些人廝混久了,早已摸透了他們的脾性。知道所謂“順路”八成是扯謊,只怕一開始便憋著來敲自己的竹杠。好在他今日心情頗佳,故也懶得和他們計較。大方的答道:“既如此,也不要你們幾個湊錢了,今日由我來做東便是!”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徐麟捧著木盒緩步走入家中。方才回到西廂的房中,母親邵氏便滿是期待的推門進來,壓低著聲音問道:“怎麽樣了?”徐麟不忍母親著急,便打開那木盒取出那三張銀票放在了母親的手中。邵氏雙手顫抖的將那三張銀票反覆看了幾遍,才戰戰兢兢的說道:“怎麽……這麽多啊!”

  徐麟見母親如此高興,乾脆將所有的好消息都一並說出道:“義父還說已為我謀個總旗的差事!”邵氏欣喜的連連點頭,連忙將一張百兩的銀票塞回到徐麟的手中,叮囑道:“你義父是個精細之人,知道你升官之後少不得要上下打點,這錢你先拿著,不夠再問為娘拿。”邵氏本還想再多關照幾句,卻只聽那兒媳曹氏已然在院中罵起閑街來:“才當了個小旗,就招惹了這些個軍漢上門,若哪天當上了參將、遊擊,怕不是那千軍萬馬要把咱家都給踏平了嗎?”

  邵氏聞言只能對著兒子苦笑道:“麟兒,莫要惱她,你嫂子就是這樣的人!”徐麟也隻得將那銀票揣在懷中,走到院中,對嫂子抱拳道:“營中的兄弟皆是粗人,驚擾到嫂嫂了!”言罷也不回頭,便推門出去,領著顧福同等人朝著仁壽坊的醉賓樓而去。

  醉賓樓在京師之中雖不是什麽有名的酒肆,但今日亦是酒旗高掛、張燈結彩,兩個頭戴方巾、身著紫衫的小廝見徐麟等人前來更是熱情迎上前來,徐麟今日懷揣重金也不免爽快起來,要了一間二樓臨街的雅座之後,更不點菜隻叫將那拿手佳肴盡數上來便是。小廝見來了豪客,連忙推薦說店內除了滄州之滄酒、濟南之白露、紹興之荳酒之外,更存了幾壇大內的荷花蕊,問徐麟等人要不要嘗嘗。

  “這荷花酒可是昔日正德皇帝之最愛!可遇不可求啊!”顧福同聞言頓時拍案叫起好來。徐麟不想掃了兄弟們的興致,便也點頭稱是。那小廝也是大喜,連忙端來七八味果品小菜與那茶水,便飛一般跑下樓傳菜去了。

  此時殘陽西沉,夜色漸濃,徐麟扶欄而坐,只見整個京師都被五彩斑斕、逐漸點亮的花燈照耀的熠熠生輝。

宛如在漆黑的硯台中,點綴著一顆顆圓潤玉珠的彩色水晶。而最引人目光,則是那些步步生蓮的佳人。徐麟突發奇想,也不知今夜多少人出來遊玩,不是為了飽覽月色,而是為了追尋那詩意中“娥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裡尋他千百度,慕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浪漫偶遇。  當然,這些都是一肚子文墨的高雅人士所向往。徐麟和他的兄弟們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些詩詞歌賦中的男女情愫,今夜或許也只能在那荷花蕊的酒香中尋覓了。

  此時幾個跑堂的夥計已然將那幾壇“荷花蕊”搬來,眾人之中顧福同最是饞酒,等不及夥計動手,自己便提起一個酒壇,兩下便拍去了泥封。頓時一股帶著淡淡的沁馨借著那酒氣在屋中彌漫開來,確使人猶如身臨盛夏的荷塘一般。

  “嗯,果然是好酒!”顧福同哈哈大笑,也不講究什麽三巡五味,直接便提著酒壇,將各人眼前盛菜的大碗斟滿。隨後自己端起那碗酒,便大聲提議道:“來來來,徐小旗,我先敬你一碗。今日要不是你做東,咱們哥幾個哪有這等口福啊!哥幾個說是不是?”徐麟見那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紛紛把酒碗舉過頭頂。也不便推辭,便一仰頭將烈酒灌入喉嚨,隨著那唇邊幾滴殘液汩汩落下,徐麟雖自覺沒有李太白詩詞裡銀河落九天的氣勢,但也隱約有幾分當年曹孟德在赤壁“對酒當歌,人生幾何?”的豪爽性情。

  “徐小旗,果然豪氣!顧某甚是佩服!昔日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今日便自罰三碗!”說著便提起酒壇又往自己面前的碗中倒酒。徐麟知道他脾氣執拗,也不便出手阻攔。卻也想起了自己初入神機營接掌該小旗時的景象:

  “呸!他媽的,你憑什麽管我們?就憑你是太監乾兒子,就能騎在老子們頭上拉屎?”當日第一個跳出來和徐麟唱對台的便是那顧福同。

  “那依你的意思呢?還要比試比試嗎?”早已習慣了這些冷嘲熱諷的徐麟並不動怒,只是微笑著看他。

  “剛才百戶大人說了,徐小旗你善用火銃。可惜啊!人家拿銃我拿刀,要真動起手來……吃虧!”顧福同在小旗之中擔任左右長刀手。說白了,就是在列陣的時候專門拱衛銃陣左右,一旦有敵軍步騎衝擊上來,就是他們去跟敵人展開白刃戰。

  “無妨!本小旗今日陪你練練刀法便是了!”徐麟說話之間已然從腰間抽出了那口雁翎刀。“好啊!大家夥可都看好了,這可是他徐小旗自找的。”顧福同自鳴得意的將他手中那把五尺長的雙持苗刀耍的是虎虎生威,在周遭牌手和銃手們幸災樂禍的目光之中,直撲徐麟而去。

  徐麟自幼跟隨父親徐紹習武,十歲那年與劉秦一番惡鬥之後,更在痛下苦功之余,多有奇遇。見那顧福同雖然來勢凶猛,卻並無章法。便只是微微一笑,待他苗刀揮來,才一個側身堪堪躲過那勢大力沉的劈砍。

  顧福同本以為自己這一刀便能將對方嚇退,卻不想徐麟避的如此瀟灑。惱羞成怒之際,連忙收回苗刀,朝著徐麟的腰腹突刺而去。徐麟依舊不慌不忙,只是擺腰欠身,再次躲過了顧福同的攻擊。顧福同兩擊不中,不免有些慌張。雖轉腕橫刀,試圖改刺為斬,但氣勢和力道上卻大不如前了,徐麟趁勢出招,手中的雁翎刀快如閃電,先以刀柄猛點顧福同的手腕,令其苗刀脫手,不等其反應過來,更已將刀背架在了對方的脖子之上。“如何?”徐麟看著一臉驚詫的顧福同,微笑著問道。身後頓時傳來一邊歡呼之聲。

  “好酒!”此時眼前的顧福同已經連幹了第三碗,反手把空空如也的酒碗順著桌子繞了一圈,然後扣在自己的頭頂上。引得一乾兄弟們哈哈大笑之余更是連連拍掌叫好。徐麟也跟著微微頷首,端起面前重新斟滿的那碗晶瑩的酒水,卻並不大口豪飲。只是對準碗口慢慢喝下,咕嚕咕嚕的聲音伴著上下起伏的喉結,將整碗酒一滴不剩的悉數飲盡。仿佛是一口喝幹了自己的寂寞和苦楚。

  “哈哈!徐小旗,好酒量,菜上來了,大家先吃菜吧!趁熱,來!”顧福同看出了徐麟心中的不快,連忙招呼著大家吃菜。美釀配佳肴,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隨著跑堂的夥計川流不息的端來了各式珍饈美味。酒席宴間的氣氛又再度活躍起來。眾人猜拳行令,倒也好不熱鬧:一錠金啊!哥倆好,並蒂蓮啊!倆家好……三星照啊!四喜財,五魁首啊!六六順……

  觥籌交錯中,有的人輸了,敞開胸懷大笑一聲,贏的人更是滿面春風。等那碗酒下肚,輕靈的兩雙手又交叉在一起,刹那間分開,變幻著,舞動著,在餐桌上飛躍起來,眾目睽睽間,又完成了一個回合。只是,徐麟雖然已然接受了眼前的這一切,但卻終究無法融入其中。他坐在一旁,只是看著周遭的熱鬧。似乎一切都與己無關一樣。

  顧福同見徐麟悶悶不樂,便從旁邊拉了把椅子坐過來,探頭過來打趣道:“徐小旗,你怎麽老喝酒、不吃菜啊!哦,我知道了,你那嫂子說你方才去義父家了,八成吃到什麽好東西,才看不上這些粗茶淡飯吧!”徐麟看著顧福同那張胡子拉碴的臉上,竟寫滿了對那幻想中食物的渴望,倒忍不住真的笑出聲來。

  “要我說,你那個義父對你真是不錯。遠的不說,便是五月會操,徐小旗你臨時變陣,惹了多大的亂子啊!還不是你那義父出面擺平的。人家太監收兒子,他也收兒子。別人家都是把這一個個的義子當成晉升路上的墊腳石,用起來的時候踩兩腳,沒用的時候就丟一邊,也只有你那個義父,還掛念著你,也是難得啊!”顧福同見徐麟笑了,更是接著酒勁滔滔不絕起來。

  “顧大哥,你說咱大明是什麽時候開始興起收義子的啊?”徐麟還沒等對方把話說完,突然就來了這麽一句,倒是把顧福同給問住了。半晌後,顧福同才用力一拍大腿,笑著說道:“這事自古便有,本朝自更盛。咱洪武爺昔日收七文八英、十三義侄、跟著他一起打天下。在南京禱告上蒼的時候,那身後可是跪得黑壓壓的一大片。當然其中最有名的還當數那濟寧平保兒,白溝河畔、憑著胯下馬、掌中槍,逼得咱成祖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丟盔棄甲那是割須斷袍……”

  “這便是了!自古這義兒義侄便是拿來衝鋒陷陣的。咱們神機營雖說駐守京師,不比那九鎮邊軍。但正統土木之變、嘉靖庚戌之變,卻亦是死傷慘重。如今四海不寧,南播北虜、西寧東倭的,俱是步步緊逼。這樣下去,只怕你我亦終有一日將不免親赴戰陣啊!到時候還不知道有多少兄弟能回來坐這喝酒?”

  “整半天,你心裡煩的是這個啊!”顧福同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來,“我當是啥事呢,原來就這點雞毛蒜皮的破事。不就打他娘的蒙古、播州和倭寇麽?咱守著那一畝三分地的操場,天天練,月月練,不就是等這麽一天麽。當兵的怕死,那還當個啥兵,滾回家挑大糞去得了……”

  顧福同正說的興起,卻只聽耳邊傳來一陣清幽的琵琶彈奏之聲,正在劃拳行令的眾人聞聽竟同時安靜了下來,卻只聽有人唱道:“望望鄂王墳,石龜與人齊。塚前方丈土,澆酒渥成泥。雖知生者樂,無益死者啼。如彼墳前馬,張吻不能嘶。”

  徐麟隻覺那聲線柔美綿長恰似鶯啼悠揚。顯然不是出自尋常女眷之口,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縱使有那麽一點輕浮躍然的音唱,也不枉然此世間的嫋嫋余音。比起那猶抱琵琶半遮面更甚,真要形容的話,或許也能算是仿佛兮若輕雲之敝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

  “是誰人在此吟唱這倒霉調兒?”可惜顧福同並沒有徐麟那般的雅致。他用手一拍桌子,便惡狠狠的對恰巧正趕來送菜的跑堂夥計呵斥道。

  “軍爺,這是樓底下一賣唱的姑娘。她經常到小店討活,都是苦出生,老板也沒忍心趕她走,久而久之,倒成了店裡面的歌姬,軍爺若是不喜歡,我這就下去叫她走便是了。”那夥計連聲賠不是,作勢便要下樓趕人。

  “還是請上來吧,錢,我來付。”徐麟連忙擺了擺手。

  “那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去請啊!呆頭呆腦的你怎麽當夥計的?”顧福同見狀,連忙從袖子裡拿出幾個銅錢扔給夥計,打發他趕緊下去把這姑娘給請上來。

  等那唯唯諾諾的夥計把那姑娘帶上來的時候,眾人才識得其廬山真面目。只見那姑娘抱著把已經有了些年月的琵琶。發簪下雲鬢娥娥,修短合度,兩眼間修眉聯娟,丹唇外朗下皓齒內鮮,儀姿內斂之下,雲鬟漫步之中綽腰如素。整個人玉盤雕琢,緩緩前行的時候,羅衣璀璨。遠遠的看上去竟然有些微幽蘭之新澤,步蘅薄之流芳。恐怕那不染塵世俗雜的洛神姿色,跟她比起來也會自歎不如。

  不僅是徐麟,就連顧福同和其他兄弟也都看傻了眼。粗漢子大多沒什麽學識,找不出什麽語言來描繪眼前的這位姑娘。在他們的印象裡,這怕不就是上天派下來體察民情的仙女吧。

  雙方沉默許久,未免都有點尷尬了。還是徐麟最先鼓起勇氣問道:“姑娘剛剛唱的是何曲目?能否把它接著唱完?”

  “各位體涵,這是一位故友去歲偕遊西湖時所作的詞賦。若不嫌棄,我這就將它唱完。”

  “小娘子長得可是標致啊,嫁給我當老婆怎麽樣?包你三餐充足。”一旁的一位兄弟忍不住汙言穢語、當眾調戲那姑娘,引得所有人哄堂大笑。只有顧福同狠狠的朝他瞪了一眼,這位兄弟才略微有所收斂。

  “諸位見笑了。”姑娘坐畢,手拂琵琶,繼續清唱:“天地入晦劫,志士合鸞棲。曷為近湯火,為他羊與雞?孤山梅處士,事業未曾低。西陵倡家女,松柏雜廣蹊。夜弦招鶴促,晚詠托梅妻。竿水饒活計,雲嵐足品題。”

  陣陣撥動的琴弦,道出悠悠然之余音。柔荑之手裡隱藏著天宮音賴,彈唱時巧笑倩兮,靡靡之音不絕於耳,觀其態,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這也難怪徐麟會在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失了神。

  等徐麟從小曲裡醒悟過來的時候,姑娘已經唱罷歇息了。即便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徐麟也不好意思直接向姑娘表露出讚美之意。又或許是心裡有了那麽一點感觸,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總之現在的他心中竟是五味陳雜,懊惱中還摻和了一些溫恬在裡面。

  “唱得好!唱得好!諸位給姑娘鼓鼓掌,再來一個!”顧福同站起身開始調節氣氛,眾位兄弟也開始應和起來,叫眼前的姑娘再來一首。依然不肯放下琵琶的姑娘應該很少見這樣的場面,面對在她眼裡這群如狼似虎的兵卒,害怕也是在所難免的。羞答的臉頰上蕩漾出紅暈,繡眉明眸裡已經泫然欲泣。

  而就在那姑娘左右為難之際,卻只聽門外有人高聲叫嚷道:“萍兒姑娘、萍兒姑娘,可算讓本大爺等到你了!哈、哈、哈”說話之間,一個手搖紙扇、肥頭大耳的浪蕩公子竟領著二十余名惡奴闖了進來,一把便抓住了那姑娘的手,滿臉淫邪的笑道:“那一日叫你跑了,今兒我可不依,來啊!與我將萍兒姑娘請回府去,本公子今日便要來個人月兩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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