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貌周全，婉言而拒。

　　這，是蘇乙認為的自己。

　　拒絕學習，拒絕吃苦。

　　這，是爺孫倆兒認為的蘇乙。

　　“現在的人啊……”

　　那‘老李頭’吐著煙，不再言語，只是搖首。

　　“真是不知好歹。”

　　那‘燕兒’年歲輕，面容之上，鄙夷之色，更赤清裸晰，絲毫未掩飾。

　　蘇乙觀之，亦是明了，其恐是覺，他是一好吃懶做之人罷。然，他雖心如明鏡，卻也不加解釋。

　　誤會就誤會吧。

　　活過億萬歲月。

　　他早就過了會主動向別人解釋誤會的心境了。活著已然很累了，若還要那般在乎他人看法，對什麽事情都一一解釋，那就真的太累太累了。

　　懶得。

　　麻煩。

　　無需。

　　“羅大仙，莫金虎真的過來了！已到了西街右街口！”

　　然，便於此時，前邊一個人影，突然快速跑了過來。他呼喊一聲，臉色忌憚，驚懼似乎，轉身一遁，沒入人群。

　　“什麽?不好，老弟，那莫金虎真的來了！看來，江湖傳言，他極寵溺其弟莫小寶，是真的！你快速速逃，能逃多遠就多遠！”

　　那另外一邊裝模作樣的孩童神棍老者，豁然站立，臉色大變，轉眸而望，看向蘇乙，嘴中連呼。

　　“什麽?莫金虎過來了?”

　　然，蘇乙僅是眼眸發亮，腳下卻是未動分毫。

　　“那還能有假，這可是我花了一個銀幣，讓人在前面幫忙注意，打聽過來的情況！你還愣著做什麽?還不速速走?你是不要命了嗎?那莫金虎，真的不能惹！你這點兒橫練功夫，在他面前，根本不夠看！”

　　孩童神棍老者臉現焦急，見蘇乙呆立不動，甚至還上前催促。

　　此時，蘇乙也了然，原來先前這孩童神棍老者，找了一個人不知道嘀咕什麽，是花錢讓人在前邊幫他注意狀況了。

　　畢竟他收了蘇乙十個銀幣，還是不忍心看未明狀況的蘇乙，就這般傻傻在這兒等死。

　　“謝了。羅大仙，原來你叫羅大仙嗎?不過，我不想走，我要繼續做生意。特別是莫金虎的生意，你跟我說說，他是不是特別有錢?”

　　然，此時蘇乙卻僅是道。

　　“你這人！算了，見過不要命的，沒見過你這樣找死的！你自己找死，我不陪你！方才幫你打探消息，是因為你那十個銀幣，現在，我不欠你什麽了！”

　　見此，羅大仙無奈，伸手急指，指尖顫翕，最後僅是撂下這般一句話，轉身看到對面街頭行來的浩蕩人影，眼眸之中閃過一絲忌憚之色，便連忙跑開至離蘇乙遠遠的。

　　“莫金虎?他怎麽會來這裡?”

　　“這羅大仙怎麽還專門叫那個人走?”

　　而息於一旁，還未重演，聚眾賣藝的老李頭、燕兒此爺孫二人，則神色詫異地看著一旁把神棍攤都搬動，讓其位置變得離蘇乙，更遠一些距離的‘羅大仙’。

　　又看了看另一邊，仍舊臉色平靜，負手而立的蘇乙。

　　再看了看那街頭行來的、越來越近的、凶悍非凡的、觀之讓人心懼的、以莫金虎當頭的、鐵拳幫的一群人。

　　“李老哥，還有燕兒小姑娘，你們方才不是還惜憐，我賣打賣殺，門攤冷清，沒生意嗎?你們看，我的生意來了！”

　　然，此時，蘇乙更他們展顏一笑，於他們爺孫二人言。

　　“你的生意?”

　　燕兒愣住了。

　　“那是，莫金虎?鐵拳幫的莫金虎，真的是他！我之前遙遙見過他一次！你是要做莫金虎的生意?你瘋了吧?”

　　老李頭則嚇得渾身一個激靈，煙杆墜地，情不自禁，後撤兩步，差點歪摔。

　　“虎爺，寶哥，我看到他了，他竟還沒跑呢！就在那前邊，那小子，立了個條幅，強行訛了我們一百銀幣！看來，他還不知道，自己已死到臨頭。”

　　而此時，莫金虎、莫小寶帶著一眾鐵拳幫的嘍囉們，驅散行人，橫行霸道，洶湧而來，氣勢不善。

　　還不待莫小寶開口，遠遠瞥見蘇乙身影，張氏豪便獻媚似乎連言道。

　　“我也看到了！那小子果然還在那兒！”

　　孫二狗亦道。

　　“哥，就是他！就是他，硬搶走了我一百枚銀幣！還捏我肩膀！可疼了！”

　　莫小寶亦是指著前邊的蘇乙，對旁邊的莫金虎委屈道。

　　“噢?還在麽?還在，那便好辦了。”

　　莫金虎龍行虎步，鷹視狼顧，大步而行，循指望去，果然看見那立於街邊，其上翻飛之條幅間，隱約顯現出來的任打任殺等幾個字。

　　已然行至身前二十余米處。

　　西街來往人口密集，先前雖莫金虎行來，那羅大仙還前來提醒，可身前之人嚇走了，卻還是有未明狀況之人，路過蘇乙身邊時，駐足圍觀蘇乙與條幅。

　　“滾開！”

　　“鐵拳幫辦事，不想死的，都讓開！”

　　“滾！”

　　而莫金虎亦沒有第一時間走向蘇乙，他身後的鐵拳幫的嘍囉們，自然先行，凶言惡語，凶神惡煞，三字兩言，驅散閑人。

　　待得身前閑散行人，宛如驚弓之鳥，好似受驚魚群，仿若通疏水流，一哄而散，一散而盡，一盡而空，蘇乙才終於看到那群人中最壯碩彪悍的虯須漢子大踏步向他行來。

　　“你就是莫金虎?”

　　不等莫金虎出言，蘇乙已然開口。

　　且眼眸上下打量著他。

　　先前早早便從‘羅大仙’的口中，聽到後者的種種凶悍惡名，讓得他對著後者是有極高的期待的。

　　“放肆，虎爺的名諱，也是你能直呼的嗎?”

　　“虎爺當前，還不速速跪下，磕頭求饒，也許如此，你還能留得小命！”

　　然，同樣正在打量蘇乙的莫金虎，還未出言，回話於他。張氏豪便狐假虎威，伸指厲聲威風言斥傲喝。

　　“聒噪！”

　　然，亦不待蘇乙出言，莫金虎便已出言。他淡淡二字，聲音渾厚，中氣十足，沉聲如鼓。

　　嚇得此張氏豪，渾身一個激靈，臉上微微尬笑，嘴巴緊緊閉起，不敢再發一字。

　　孫二狗則嚇得連扯了扯莫小寶。

　　“哥，你看，這就是他寫的字，掏錢，任打，任砍，任殺！之前，我就是無意中碰了他一下，他就非搶了我一百銀幣！”

　　莫小寶瞪了張氏豪一眼，隨後主動替他解圍，上前拉伸展開那布幅。

　　退散行人，遙遙圍懼。

　　一些未明來龍者，心頭籠罩以疑惑。

　　“鐵拳幫的這些人，是要幹什麽?那可是莫金虎， 他來這裡幹嘛?”

　　“他怎麽會來此地?帶著如此多人，所為何事?”

　　“他奔著那人而去了?”

　　隨後，眾人皆是竊竊私語，議論紛紛，相互交流，傳播因果。很快，蘇乙與莫小寶之事，已然為眾人所知。

　　早便聽聞，莫金虎極寵其弟，如今見此陣仗，眾人自皆明白，其是來者不善。

　　一些人，更不由，為蘇乙擔憂起來。

　　“有點兒意思。聽我弟弟說，你賣打，一拳，一百銀幣?不知道，我莫金虎的生意，你做，還是不做呢?”

　　而此時，莫金虎淡淡轉眸，掃了一眼條幅，隨後面容之上，浮現一抹笑容，那一絲嘴角弧度，是好整以暇、是故作戲謔、是貓戲老鼠、是笑裡含殺。

　　安靜。

　　空氣安靜。

　　寂靜。

　　微風寂靜。

　　窒息。

　　眾人窒息。

　　已然知曉莫金虎來著不善之人，聽到莫金虎的此言，頓時均是心頭沉重。

　　一道道之目光，皆是投射而來，投於那莫金虎身前，挺拔如松如柱，卻較之前者身形，顯得稍有些瘦弱的白衣人影。

　　都為其緊張。

　　都為其難過。

　　都為其不安。

　　“當然做！我立條幅於此，本來就是打開門，做生意！只要你掏得起錢，不管是虎是豹，反正，你，付錢，我，任打！”

　　然，此時，蘇乙負手而立，不慌不忙，不疾不徐，面色平靜，聲音平緩，淡淡一言，回於前者，驚於四方，震於諸耳，駭於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