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嘒嘒——”
知了聲音嘹亮,如同在演奏著一支冗長的樂章。
似乎有幾分聒噪。
可說也奇怪,再細細聽來,知了聲不僅不讓魚覺得吵,反而覺得周遭十分靜寂,心裡也跟著安靜了起來。
如此過了一會兒,白衣少年已經打完拳,收勢站定。
“郎君,拭拭汗吧。”
在烏篷前站著的全伯向著白衣少年走了兩步,將手裡的一方白帕遞出。
白衣少年用力甩了一下衣袖,這才接過白帕,在額角點觸了幾下。
“……郎君如今身子已是大不一樣……”
全伯一臉慈愛地看著白衣少年。
“……前些日打拳還有幾分勉強,今日打完,仍這般氣定神閑……”
說著,全伯又從白衣少年的手中接過遞回來的白帕,折了幾下,收了起來。
“……寶魚賜予郎君的仙草,當真神奇。”
說完,全伯伸手在下巴捋了兩下,稀稀拉拉的一叢短須被摩挲了幾下,反倒有點散開。
白衣少年的臉上洋溢著笑容,身體不禁有些輕輕搖晃著,衣擺也跟著來回蕩著。
“小……寶魚賜的仙草竟然這般有效……”
說著話的檔口,白衣少年還伸直了胳膊在彎腰壓腿。
“……再過兩年,我也可以跟著二兄四方征戰啦……嘿……”
說了一句後,白衣少年忽的口中輕喝了聲,雙手撐地,原地翻了一圈。
衣袂飄飛,獵獵作響。
“……哎呦,郎君,你慢些……”
全伯先是緊張地張開雙臂在船邊護著,繼而臉上又慢慢浮現出了笑容,眼中還有幾分欣慰的神色。
卻是翻了一圈的白衣少年停下站定,對著全伯微微笑著。
“……娘子看到,定然萬分歡喜……”
全伯看著白衣少年,臉上的笑容堆起了層層疊疊地皺紋。
尤其是眼角處,堆疊的眼皮幾乎將眼睛蓋住了小半。
“咦?”
白衣少年忽的余光看見了熟悉的事物,口中驚疑了一聲,扭過頭來。
“小白……寶魚來啦……”
白衣少年口中說著,身體跟著頭扭轉的方向轉了過去。
隨之,眼睛偷偷瞟了一眼聞聲邁步過來的全伯,口中輕輕吐了下舌頭。
“咕嚕嚕——”
魚樂口中吐了一串泡泡,尾巴輕輕擺了擺,小片水花四濺。
全伯幾步走到船舷邊,往下一看。
“寶魚來了……”
全伯朝著魚樂拱了拱手,接著說到。
“……寶魚可是有些時日沒來了……”
“咕嚕嚕——”
魚樂又吐了一串泡泡。
這次吐的泡泡直直地衝了很遠,才慢慢緩了下來。
甚至兩隻胸鰭還平展著劃了兩下。
我一直來的好吧!
魚樂頗有些無奈。
因為大雨,你們都蹲在烏篷裡,能看得見我嗎?
“全伯,這些時日不是一直大雨嘛,或許寶魚來了我們不知道呢……”
白衣少年笑容滿面,嘴巴歪來歪去的說著。
看看,看看,小“盛飯”都知道。
你沒看見我就是我沒來嗎?
這是最基礎的哲學錯誤了……
嗯,算了,和一個古人說什麽哲學。
我真是當魚當傻了。
魚樂輕輕地搖了搖頭。
全伯微微愣了片刻,對著魚樂抱拳躬身,臉上不無歉意,直起身來後,小聲說了一句。
“……我去給寶魚備上碎金飯……”
說完,全伯又朝著魚樂拱了拱手,轉身走向烏篷。
“嗒嗒”兩聲,竹簾響動,全伯鑽進烏篷中。
“小白白……”
見到全伯鑽進烏篷,白衣少年的膽子放開了許多,張口就將魚樂叫的直欲昏厥。
小白白——什麽鬼?
這幾天不見,又調皮了。
魚樂也不回應,呆呆地滯遊著,一副“我不認”的模樣。
“……最近這些時日,你是去行雲布雨去了嗎……”
白衣少年臉上笑意盈盈,彎著腰拖過一旁的圓凳來,坐了上去。
行雲布雨?
魚樂腦中裡試想了一下,自己操控著大量的水,飛得再高一些,而後……
要怎麽才能形成均勻地小雨點。
好像實現起來有些困難。
不對,剛才不是還替我說下雨也來了嗎?
原來,小“盛飯”就是說給全伯聽的,自己壓根就不相信。
真調皮!
魚樂稍稍側了側身,看向白衣少年。
許久不見,白衣少年臉上的虛弱之色盡去,甚至還透露出幾分紅潤。
再結合之前虎虎生風的舞拳之姿。
小母魚的“仙草”果然卓有成效。
“嗒嗒——”
烏篷前的竹簾響動了兩聲,接著是腳步聲。
白衣少年張著嘴正準備說什麽,聽得聲音,當即停下,“嗯嗯”兩聲,清了清嗓子。
不一會兒,全伯搬著案幾走了過來,輕輕橫放在船舷邊,而後又轉身向後,掀起竹簾鑽回烏篷內。
白衣少年對著魚樂眨了一下眼睛,起身搬著圓凳繞過案幾放下,隨後坐下。
“嗒嗒——”
竹簾又響動兩聲,全伯兩臂環端著兩碗一碟走了出來。
走到案幾前身體一挺,小碟忽的高高飛起。
哎呀,要摔了。
魚樂心裡急切,準備吐出一道水柱承接一下。
然而下一秒,全伯微具老態的身體像是突然注入了活力——
兩臂一開,兩手各抓著一隻碗的邊沿,隨後稍稍靠近,舉起一些,正好接到落下的小碟。
全伯兩臂順勢往下,輕輕巧巧地將兩碗放置於案幾上。
魚樂定睛一看,那隻小碟恰好置於兩隻碗沿之間,沒有一絲晃動。
好身手!
全伯尚能食飯啊,哈哈哈。
魚樂暗讚,又忍不住在心裡調侃了一下全伯。
白衣少年鎮定自若,似是司空見慣,從案幾上拿起湯匙,自顧自地吃起飯來。
全伯伸手將小碟端起,放於一旁,又端起另外一個碗,順手拿起案幾上的一雙筷子。
“噔噔——”
腳步聲連續響動,全伯走了過來,用筷子往河裡撥飯。
“吧嗒——吧嗒——”
小塊兒小塊兒的飯團落去水中。
魚樂也不遊動,心念微轉,操控著飯團周圍的河水朝自己湧來。
阿木——
阿木——
全伯一邊撥著飯,一邊微眯著眼。
初時全伯臉上還有幾分訝異之色, 隨後就恢復如初。
寶魚若是沒有幾分奇特之處,還能是寶魚嗎?
這邊魚樂吃的不亦樂乎,另一邊白衣少年皺著眉頭,一臉煩躁。
“……這蟬怎生這般吵……”
白衣少年將手裡的湯匙往眼中一扔,滿臉不耐煩。
“……蟬……”
全伯疑惑地來回看了看。
“……我並沒有聽到有蟬聲啊……”
白衣少年也不禁疑惑,站起身來循聲尋找。
魚樂嘴裡“咕嚕嚕”地吐著泡泡。
這全伯好像耳朵不怎麽好的樣子,上回老神仙來就聽不到笙歌鳳鳴,這回還聽不到知了聲。
“……那不是了……”
白衣少年指著河岸斜歪過來的一棵樹說著。
全伯順著白衣少年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隻金黃色的知了正在高聲鳴叫,肚子一鼓一縮的。
“金蟬?”
全伯臉上露出驚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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