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嬴華便率領五萬秦軍在朐衍城外的一片曠野上與義渠人對壘。
秦軍的方陣十分嚴整,方陣的前沿地帶是步兵。這種步兵方陣中的秦軍士卒,手持七米長矛,將它端平,靠它很長的優勢刺傷敵兵!
方陣的最前端,是膀大腰圓,手持長方形銅製盾牌的盾牌手,他們擋在最前面,成為秦軍的第一道防線。
在盾牌手、步兵的側後方,是秦軍的箭陣。
秦軍的弓弩手很多,弓弩的種類更是繁多。有手弩、踏弩、床弩和鐵胎硬弓,威力不同,但是所能發揮的射程范圍極廣!
在秦軍方陣的兩側,披堅執銳的騎兵勒住韁繩,手上拿著長戟,目視前方,一臉肅殺之氣。
至於還屬於這個大爭之世的主要兵種——戰車兵則是在方陣的前方以及中央的位置,隨時側影各方。
跟秦軍的方陣和氣勢對比起來,義渠人的陣形便有些相形見絀了。
除了經過義渠駭訓練的本部兵馬,其余從各個義渠部落征召而來的青壯,根本不懂得什麽叫做排兵布陣。他們只是騎著高頭大馬,手中拿著五花八門,諸如長矛、青銅劍、斧頭、長戟之類的武器,有些武器甚至於都生鏽了,是他們從父輩一代繼承下來的,是從死人堆裡撿來的!
跟披堅執銳,全副武裝的秦軍將士比起來,義渠人所謂的士兵,就跟叫花子一樣,有著天壤之別。他們穿著獸皮或者葛布,頭戴大氈帽,沒有甲胄,這些義渠人當中,只有一些貴族才能穿得起盔甲。
“咚咚咚!……”
隨著嬴華大手一揮,身邊的旗手打著旗語,而接到這一命令的鼓手,站在戰車上的鼓手紛紛擊打著旁邊立著的戰鼓,一時之間,整個曠野響徹了秦軍那沉悶而充滿肅殺之氣的戰鼓聲。
秦軍的編制已經系統化,自主將到每一個兵種的士卒,都有著一套完整的體系。主將一下達進攻或者撤退的指令,乃至於通過旗語變陣、哪個兵種出擊或後撤什麽的,士卒們都能完美地執行命令。
而且上行下效,效率不是一般的快!
戰鼓聲一響,早就得到命令的魏冉便統率步兵方陣向前推進。
“風,大風!風,大風!……”
秦軍的盾牌陣頓時露出一條大道,陣形秩序井然的秦軍士卒就大踏步,踏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前進著,每踩踏一下,都似乎使得大地震顫,發出了“嘭嘭”宛如戰鼓擊打的聲音。
這些秦軍士卒高喊“大風”,跟隨魏冉的大纛逐步推進。
最前面的武士左手拿著圓盾,右手拿著青銅劍,走動之間,還不時的敲打手中的盾牌。這種秦軍武士敲擊盾牌的步調是一致的,基本上每向前踏三步,就會敲打兩次。
而在武士的背後,是長矛手,這些長矛手穿著輕甲,外面罩著一件玄色衣裳,發髻向左,面容肅穆,宛如一尊又一尊的陶俑。
他們手中的戰矛長達兩丈有余,行動之間,仿佛矛林聳動一般,黑壓壓的一大片,給人一種窒息的壓迫感。
而在軍陣的前方,是無數面秦軍的旌旗。
秦國的圖騰是玄鳥,故而除了那些上面書寫著“秦”字的旌旗之外,還有許多條形的旌旗,這種旌旗上有著一隻墨黑顏色的玄鳥,紅底黑紋。
這種天命玄鳥的旌旗隨風飄揚,乃至於遮蔽住了天上那明媚的陽光!
秦軍的步兵方陣當中,除了長矛手之外,最具殺傷力的還有戟手、鈹手,
跟長矛手配合起來,將在戰鬥中發揮極大的作用。 饒是義渠駭跟秦軍交戰過無數次,但是在見到秦軍的這種強大的步兵方陣的時候,依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後背不自覺地生出了一股寒意。
就連義渠駭都如此,其他義渠將士就更不必多說了。
看見秦軍的方陣這般威武,不少的義渠都嚇得兩股戰戰,幾欲先走。
右蠡侯屠佘咂舌道:“大……大王,秦軍勢大,士氣又是如此旺盛,不若咱們先行後撤,待秦人士氣衰落下來,再進行反擊吧?”
“撤?”義渠駭愣了一下,接著斬釘截鐵地道:“不!現在我絕不後撤!我事先已經打聽過了,對面的秦軍只有五萬人,而咱們有十萬軍馬!我兩倍於敵,且有地利,何懼之有?”
義渠駭不甘失敗,於是派出萬余騎兵橫衝直撞出去。
“轟隆隆!……”戰馬的蹄子踐踏在這片荒野上,草屑四濺,泥土飛揚。
“嗷嗚!嗷嗚!~”
義渠人信仰的是青頭狼,旌旗上是狼的圖騰,萬余騎兵衝鋒陷陣,聲勢浩大,宛如一股巨大的泥石流一泄如注,轉瞬間就衝到了秦軍的步兵方陣前面,不足三百步的距離。
好在嬴華早就防著他們這一手了!
在步兵方陣後面緊跟著的,就是秦軍的箭陣。
隨著魏冉的大手舉起,後方的幾個旗手亦是紛紛打著手中的令旗。
看見旗語,秦軍的弓弩手紛紛張弓搭箭。
步兵讓開一條道,床弩裝載完畢,蓄力。弓箭手把箭矢搭在弦上,箭頭直指前方穹蒼;踏弩手將身平坐地上,以弩平放面前。
其左右腳掌俱揣入拇內,緊接弩劈,撬上腰鉤,鉤住弩弦。兩手拉腰鉤索,兩腳掌往前一蹬。劈體往後一倒,一齊用力,才能來開弩弦,掛上機括。
踏弩的射程和威力能給敵人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放箭!”
令旗一打下,早就蓄勢待發的秦軍箭陣就萬箭齊發,“咻咻咻”的一陣響聲,蝗蟲過境一般的箭雨就遍布整個蒼穹,自下而上,再上而下,宛若亂石穿空。
“噗嗤嗤!……”
秦軍的箭陣是出了名的厲害,不僅針對義渠人,對付關東諸國的軍隊亦是一絕!
“啊啊!……”縱馬馳騁的義渠士卒紛紛中箭,哀嚎著墜落馬下。
由於秦軍的箭雨十分密集,故而一輪箭雨下來,不少義渠人及其戰馬都成了刺蝟,身上插滿了勁矢,鮮血淋漓,染紅了整片荒原。
這時候,墜落馬下的義渠人就算沒斷氣,也將被後面的義渠騎兵踐踏而過,屍體都變得支離破碎的,可謂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義渠駭額頭冷汗直冒,暗道:秦軍的箭陣果然厲害!
義渠駭也曾聽聞秦軍箭陣之犀利,但他從未見識過,過去與秦軍的對戰當中,不是秦軍固守城池,就是秦軍在攻打義渠的城池,兩方人馬很少這樣面對面的決戰的。
此時,義渠駭已經有些後悔了。
義渠與秦國交戰四百余年,互有勝負,但秦軍往往都佔據上風。而先輩用血淋淋的教訓告訴義渠駭的,就是千萬不要嘗試與秦人野戰,莫說正面廝殺,即便是秦軍的箭陣,義渠人都難以抵擋!
現在不正是這種情況嗎?
兩軍還沒短兵相接,義渠的將士就在秦軍的箭雨之下一個個死去,死傷過半!
巨大的傷亡讓衝鋒的義渠騎兵崩潰了,但他們義渠人以戰死沙場為榮,以苟且偷生為恥,故而明知必死,也奮不顧身地衝過去。
不過義渠人就算再怎麽悍勇都沒用,隻穿著簡陋的皮甲亦或是布甲的義渠人,面對秦軍的勁矢根本起不到絲毫的防禦作用。
過了沒多久,眼看著己方的死傷如此之大,義渠駭還是硬著頭皮再派出二萬兵馬衝上去,但已經秘密下達了撤退的號令。
“殺啊!”
義渠人的騎兵終於殺到秦軍的步兵方陣前面, 他們被巨大的傷亡刺激到了,所以都紅著眼睛,宛如惡狼一般猛撲過去。
“吼吼吼!……”
看著失去理智的義渠騎兵,秦軍的士卒們絲毫不慌亂,他們按照平日裡的訓練,或者是戰場上的血的教訓,武士迅速後撤,後面的長矛手也紛紛替補上去,架起七米之長的戰矛,指向衝擊過來的義渠騎兵。
一個騎在馬背上,正在火速撲向秦軍方陣的義渠人,看見前方的變化,瞳孔猛地一縮。
但這個時候,他就算想後撤亦或是躲閃已經來不及了。戰馬衝擊的勢頭過於迅猛,他就算猛拉韁繩,想要令胯下的戰馬止步都做不到!
“啊啊!”這義渠人慘嚎了一聲,胸口、腹部被秦軍的長矛所洞穿,捅出了幾個血淋淋的窟窿。
至於他胯下的那匹戰馬下場也好不到哪兒去,直接被刺成篩子,鮮血淋漓,嘶鳴著發出了最後的聲音!
秦軍的長矛陣,就跟絞肉機一樣,凡是衝擊過來的義渠騎兵都被秦軍的這種長矛刺死,亦或是挑飛。
吃了這麽一個大虧,義渠人也長記性了,隔著老遠就往秦軍的長矛陣拋射勁矢,不斷射殺裡面的秦軍士卒。
但秦軍的長矛陣防禦的能力顯然更強,長矛揮動之間,宛如一堵密不透風的牆壁,將義渠人的箭矢隔絕在外面。只有幾個運氣實在差勁的秦兵才會被射中,旋即後面就有別的長矛手替補上去。
就連秦軍的箭陣、長矛陣,乃至於所屬的步兵方陣都無法突破,義渠人想要在曠野上擊敗秦軍,無異於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