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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駕到》第22章 君心難測
  四月初三。

  雖是立夏已過,但卯時五刻(早六點一刻)的京城還不算悶熱,天已大亮,但一貫是辰時(早七點)左右,方才開始忙碌的乾清宮南書房,此時已經人來人往,內侍宮人在操持布置著。

  一位藍袍內侍步履匆匆,卻又毫無聲息的進到南書房中,躬身一禮,隨即附到司禮監掌印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待其點頭後,方才又行禮後退走。

  待書房中又隻余下兩人,王體乾方才對一位紅袍玉帶烏紗的文官拱手道:“天子稍後便至,還請韓閣老再坐片刻。”他目視對方,臉上滿是溫和的笑意,只是對這閣臣一大清早便宮門求見作何感想,卻是不得而知了,畢竟在如今的朝堂看來,韓閣臣去職之日將近。

  “有勞王公公了,”不過才五旬出頭的韓爌聞言,也是微微欠身致意,自萬歷二十年中進士入仕以來,近三十年的宦海浮沉,他自有一套為官處事之道,今日入宮,毋庸諱言,便是來向天子“乞降”盡忠而來。

  他是山西人士,大明最重鄉黨,這宣府大同發生如此大的通奴案,若要細查起來,能與他毫無瓜葛?何況在前幾次的南書房議事中,自己或多或少也在促成這開市之事,而自己的辭表也已經上到了第二封,在朝野百官的眼中,自己只怕已經是去日無多了。

  韓爌端起案幾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心中微微搖頭,雙眼隨意的看著南書房,似乎在細細打量這其中的布置陳設;自天子即位後,便多在南書房議事、批閱奏本,以他看來,此處最能體現皇帝的本心所在。

  房中的雕梁畫棟較之其他宮殿,算得上簡之又簡,宮燈的掛飾較之這些年來的慣例,也明顯少了,至於香爐等物件更是全然不見,就連禦案座椅上的明黃綢緞,也是統統撤去。

  書房中唯一的掛件,便是側壁上的一副巨大的大明疆域圖,其上已被大明君臣視而不見日久的奴兒乾都司,很是醒目,暗青色的蘇州方磚上,地毯鋪陳的地方並不多,本就闊達的南書房,舉目看去,顯得更是大氣簡。

  其志非小,重實用!

  印證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韓爌微微點頭,在他看來,宣府之事至今,獲利最大的便是天子,不僅將藩王、豪商的財貨田地收入囊中,還隱隱將宣大的兵權親自掌握;又在極短的時日內,亮出京營、薊鎮的刀兵,在宣府京城殺得人頭滾滾,天下各處只怕也都震懾非常。

  而實質的損失卻是極小,他在中樞之地,又涉事其中,自是對其中的種種洞若觀火,宣府的亂子,不過數日便被平定,那九洲商鋪只怕又進一步坐大,而營亂之後的軍兵,無論戰力提升還是兵員精簡,只怕更是天子樂於見到的!至於那沈陽城外建奴的大軍,居然真是個樣子貨,實在是一代不如一代!

  昨日人頭落地,但案子卻依舊懸而未決,沒有結案,韓爌篤定,這是天子“還有所圖”!

  若是要擴大牽扯,那自己便將是第一個“落馬”之人,但他料定,這不是天子之意,一則自己的辭表卻是遷延數日,既不駁回,也未恩準,二來,自己若是退下,天子的夾袋中又有何合適的人選呢?那幾個“幸進”之臣,現在還火候未到!何況若是朝廷動蕩失衡,只怕也不是天子願意見到的罷。

  所以天子必定是要將其親信的文官,再往上推一步;又把案子當做懸在百官,乃至藩王頭上的一柄劍,一舉兩得!而其一便是自己能夠效力的所在,也是自己能不去職的關鍵所在;此時的韓爌除了有幾分眾人皆醉我獨醒之感外,

也不由感歎,這天子親政不過兩年,手段雖然仍舊有些粗糲,但已然明確有力至斯!  “皇上駕到!”

  “參見陛下,聖躬金安!”

  外間的山呼將韓閣臣的思緒打斷,他抬起頭,與身側的司禮監掌印微微點頭,隨即起身整了整衣冠,鄭重叩首行禮道:“臣韓爌,參見陛下,聖躬金安!”

  隨著咯吱一聲悶響,亮光中,朱由校著四團龍袍、頭戴翼善冠,一身常服走入房中,一邊擺手一邊說道:“安,韓閣臣免禮!”禦馬監提督在身旁亦步亦趨。

  “謝陛下!”韓爌又行了一禮,方才起身,一旁的王體乾也落後半步,侍立在天子身側。

  “韓閣臣一早入宮,可是有何以教朕?”片刻後,待都坐下,朱由校方才目視對方,緩聲說道;內閣大學士本也有為皇帝講學之責,說是請教,倒也說得過去。

  “臣不敢,”韓爌聞言,又是起身行禮,而後方才說道:“通奴之事,巡撫解經邦難辭其失察之咎,去職也是理所應當,但宣府重鎮,不可一日無輔臣,臣以為兵備道楊維垣揭發有功,當以為撫!”說罷又是鄭重行禮,這是他的“投名狀”!

  魏忠賢聞言眼睛微眯,稍稍偏頭看去,從兵備道升至一地巡撫,按照官場慣例可稱得上是超擢了,而且那解經邦可是與東林中人過往甚密,雖說去職之事,無法更改,但這韓爌為了保住自己的權位的舉動,也算得上背後捅刀子,落井下石了......但又不得不讚其“見識”不凡,正中天子下懷了。

  呵,聰明人呐,自己不過將他的請辭奏本放了幾日,便已經回過味了,那楊維垣“後世”死節,又投靠了魏太監,確實是自己手中可用的,不多的人物之一,而憑韓爌閣臣的實力,推動其超擢晉升,也算是好事,但是——這還不夠!

  朱由校面色不動,輕輕抿了口茶,方才又似無意的說道:“朕聽聞戶部部堂體弱不能視事......”話隻說了一半,便沒有再繼續了。

  韓爌猛然抬頭,眼光中滿是驚疑,這是要自己出頭,將那李之藻推上戶部尚書之位嗎?!那巡撫品級多變,解經邦去職不可避免,即使超擢也是順水推舟之事,但這尚書之位可是九卿之一,哪有如此輕易?何況侍郎直接晉升?

  許是日頭漸高,窗戶大開的書房中,愈發光亮,而自入宮以來便“智珠在握”的韓爌此時突然有些心慌,看天子的的意思,是若是自己不從,似乎便要順勢將案子再行發酵一番,拿下自己?他的額頭隱隱有了濕意。

  一時間,房中針落可聞。

  “......陛下所言極是.....”仿佛一字千鈞,半晌後,韓爌方才躬身說道,很有些失神。

  “有勞韓卿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韓閣臣立場時有變換,今次的妥協,實在不算出人意料,朱由校聞言也是微微點頭,而後起身道:“既無他事,朕便也不久留韓卿了。”

  因為這次的通奴之事,國丈已經不敢再隨意入宮了,似乎生怕自己見著了要訓斥,或是懾於昨日的殺人之威?而那勖勉宮中的皇太妃,也恢復了往日深居簡出的習慣,日日禮佛,似乎謹遵“婦人不得乾政”的組訓?

  但無論如何,宮中一下子清淨了不少,而現如今皇后的身孕已有三月,可不要因為宮中的鬧心事,傷了胎氣,這些日子,他也是盡量多去坤寧宮,陪著說說話了。

  “謝陛下,臣告退!”很有些踉蹌的的韓爌見狀趕忙起身,又是行禮告退。

  “有勞王公公替朕相送了。”

  “是,陛下。”

  ......

  “陛下,當真要讓時報刊行那篇社論了?”半晌,陪著天子一同目送重臣離開後,魏忠賢方才面色猶疑的出口問道。

  一直未動的朱由校聞言微微一頓,終是沒有回頭,隻輕輕點了點頭,有些事情,在他看來,是勢在必行,哪怕身前是萬丈懸崖。

  “......陛下......”司禮監掌印欲言又止,但終究是沒有再勸,在他看來天子宿慧,心性也非常人所及,但有些事卻是每每“執拗”,且與世間慣例規矩很不一樣,又不知為何,心中似乎總有莫名的憂慮,但身為親信內官,有些事情也不好問得太清。

  有些刺目的陽光中,天子的面容,連身旁之人也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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