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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駕到》第4章 威恩
  五月十七日,宜動土。

  鉛雲厚重,西市大街的上空似乎隨時有陣雨要落下,街道上滿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但氣氛卻是沉凝,高聲喧鬧招呼的人也極少,偶爾的竊竊私語也被十字大街中間的淒厲哭聲所掩蓋。

  “肅靜!”

  隨著臨時搭的台子上一位青袍官員的喝聲,台下的衙役和五城兵馬司的軍丁趕忙上前,將一個個衣衫布著血汙的婦人、小孩的嘴給堵上,一時間,場中只有悶響聲和台上的宣告聲傳來。

  “經大理寺、刑部、督察院三法司會審,山西商人范家等八戶,通奴之事確鑿,又其家族牽連頗深,本應誅三族,然天子有好生之德,諭旨僅將其族中成年男子,並親自參與通奴事者三百余人斬首,余眾婦孺等五百余,流放,今日行刑!”

  咚咚咚!

  那些匍匐於地的犯婦本以為必死,現今卻是能僥幸得生,雖說那流放辛苦非常,又有疫病,之後的生活也難免沒有了著落,但終歸是活了下來,不管心中是否感恩,但都被身旁的衙役兵丁按住,叩頭謝恩。

  而那些或奮力糾纏,或心死如灰的成年男子,也猛然安靜了下來,大都將頭垂下,雙肩垮塌,似乎認命了,畢竟犯下這等罪過,只怕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午時三刻已到,行刑!”今天沒有日頭,青袍官員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便也不等吏員回稟,直接揚聲道;畢竟選在五月行刑,也沒有挑什麽陽氣最重的天氣,明擺著就是為了立威,也就不用計較那些了。

  “是!”台下的吏員聞聲,趕忙拱手應是,又向著那帶著面罩,密密麻麻的立在十字街中的劊子手猛地一揮手。

  劊子手們也不遲疑,待身側的兵丁將犯人的頭用力壓住,雙手緊握鬼頭刀,或快或慢的重重揮下,一時間,三百余人頭滾落,如柱的鮮血噴湧而出,灑落在或是石板或是泥土的街道上,滿眼暗紅。

  “嘔!”

  “啊!”

  與前些日子的十幾人不同,這可是數百人頭落地,光是為了湊齊劊子手,就把整個京城,乃至北直隸的相關人等抽調一空,十字大街一片偌大的區域,濃鬱的血腥味直衝腦門,別說是圍觀的百姓,便是那劊子手,面罩之下,也大多面色有些發白,喉結也是不自覺的聳動起來。

  而那些犯人家屬和圍觀百姓,不少人已經是昏厥過去,或是直接當場狂吐不止,而那些閑漢,或是讀書人,前些日子還能點評幾句,說什麽於理不合,或是要彰顯些風骨,今次卻大都是面色發白,張大著嘴巴,止不住的急促呼吸。

  轟隆!

  厚厚的雲層中,傳來一陣悶雷,俄而劃過一道電光,將在場的成千上萬人的臉龐,映得慘白。

  確是要下雨了。

  ......

  京城的暴雨是在未時(午後一點)如瓢潑一般,傾盆而下的,將城中的燥熱和若有若無的血腥味衝刷,雨水也將國子監中的古槐洗的有些鮮嫩,園子裡也漫溢著泥土和草木的氣息,似乎也將近日來的浮躁洗去。

  國子監在京城的東北,安定門以南,東直門以西,與孔廟相對,位於成賢街上,始建於蒙元至元二十四年,大明朝時期行雙京製,在南京和北京都設有國子監,於是京城國子監又被稱為“北監”。

  其為是大明朝廷設立的最高學府太學,也是管理天下學舍的衙門,坐北朝南,為三進院落,佔地逾四十畝。

  但今日,偌大的國子監中人影稀少,

仔細看去,便會知曉,數百名士子,身著儒袍,都匯聚於園中第二進的大門——太學門處,門廊、屋簷不算小,但匯聚如此多之人,也是力有不逮,不少士子身上都已經淋濕,但卻無人在意,隻緊緊的盯著居中的祭酒,凝神聽著那位掌管國子監的從四品文官的口中說出的每一句話。  “率性堂中有有各部衙行走經歷者,可直接報名供戶部選任,為各地行稅課司大使;其余諸生須經戶部出題考核,”頓了一頓,那紅袍官員方才又接著說道:“該大使為戶部直派,正八品秩。”

  嘩!

  見自己說完,四周的士子不由發出一陣喧鬧,全無半點讀書人養氣的矜持?祭酒的臉色愈發難看,他不到五十,保養的極好,身量不高,又是南直隸那等地方的書香門第出身,一縷長須,頗有些儒雅風范。

  但多多少少作為東林中人,又是出身於那江南商賈遍地,他對征稅之事,實難談得上有什麽好感,只是天子威望日重,眼前又是殺得人頭滾滾,即便他自詡文人風骨,也不敢出言規勸。

  只在心中隱隱對自己說道,畢竟這稅課司出自戶部,而其選官又是從太學中所選,與神宗皇帝那出自內廷的礦稅,和以那武人、內監為主的稅監,大有不同,但心中依舊難免不悅。

  而今天宣讀的這不文不白的章程,更是讓他心頭勃然大怒,聯想到午時的人頭滾滾,這是赤裸裸的恩威並施,要天下士林就范!但身為祭酒,本來就應該秉承天子的心意,何況這等事,自己又如何能出言反對?

  進士三年一舉,每科不過三百余人,而這天下讀書人喝止萬千,光這國子監中便有數百不止;國朝的規矩,除了太祖那會,其余年景,這官職大多只能授予進士,即便身為舉人要想入流為官,也是千難萬難,何況是如這國子監中的秀才一般的讀書人?天子此舉,打著祖製的旗號,行的卻是收買大多數天下讀書人心的勾當!

  愈想心中愈是憤懣不已,祭酒也不再交代余下來的報名事宜,掃視了全場一番,方才肅然說道:“爾等自行考慮罷。”說完,便一撩衣袍,往園子深處而去,也不管那淅瀝的雨水將烏紗、官袍打濕,倒是下吏見機的快,趕緊上前幾步,將油紙傘撐開。

  “送吳祭酒!”一眾士子卻是大多對官員的情緒未曾察覺,只是略顯興奮的面面相覷一眼,便恭聲拱手,行禮相送,眼見祭酒走遠,便紛紛圍著司業、或是監丞,或是詢問,或是直接報名,一時間好不熱鬧。

  而在人群幾丈外的地方,一位士子依舊直立,他二十出頭,身量不高,但是隱隱有一股公子氣度, 眼中若有所思,身旁的同伴眼睛盯著那人群,不由發酸道:“沈廷揚,你看看這些率性堂中的諸人,前些日子,還說什麽不與民爭利,現今卻是比誰都急切!”

  “啊,”那被喚做沈廷揚的方才回過神來,溫和一笑道:“率性堂本就是六堂之首,又多在部中行走,此時優先,也是應有之意。”他膚色白皙,雖是遇到這等決定未來出路的大事,也是不疾不徐。

  那同伴撇撇嘴,倒是已經習慣這個富家公子的做派,好在這公子雖是文章不著,待人接物卻是妥帖,無甚傲氣,經濟事務懂得又多,平日裡人緣倒是很不壞,何況他也知道其說的在理,這率性堂、誠心堂、崇至堂、修道堂、正義堂、廣業堂,六堂,都是要年年考核,方才能晉級的,也只能肚中發酸了。

  “沈廷揚,你要去報名嗎?”

  同伴心中主意已定,這國子監生聽著好聽,每月還有銀餉領,但大多是秀才,又是二十、三十的年紀,若是能中進士,早就中了,若是不中進士,那如何為官?這十年寒窗又能換回些什麽?自己是肯定要去的,只是不知這家中殷實,甚至算得上豪商的沈廷揚會不會去呢?

  “去的,”沈廷揚微微點頭,展顏一笑道;這天子年紀輕輕,卻是恩威並施有些手腕,看似離經叛道,卻又讓人挑不出錯來,有意思呐,如此說來,自家幾代人夢寐以求的願景,莫不是有希望了?

  而這稅課司大使,便是自己的進身之階!本就對這八股文章不擅長,也不甚感興趣的沈公子,突然煥發出久違的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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