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午飯，是秦風掌杓，三菜一湯的家常菜，味道談不上有多好，但也絕對不差，吳東林吃完後的評價是:舒服。

　　下午2點，秦風比自己規定的時間早了一個小時出門。

　　昨天晚上下過一場小雨，今天早上也沒有太陽，這會兒天氣陰沉沉的，步行著去十八中後巷，倒也不會讓人覺得熱。

　　環衛工人的動作很快，十八中後巷內，已經不見了昨天遭遇城管侵襲後殘留的滿地狼藉。但同樣的，這裡也不見了小販的蹤影。

　　接連2次城管突擊，顯然是徹底傷到了小販們的元氣，所以此時長長的一條巷子裡，只有秦風這一個小販。

　　“這裡好冷清啊。”吳東林歎道。

　　“都被昨天的事情嚇跑了。”秦風淡淡地解釋道。

　　吳東林點了點頭。

　　秦風推著車子，停到了平時的攤位前，他拿出馬扎讓吳東林坐下休息，自己則站在車旁，對著空無一人的小巷叨咕起來。

　　“這條巷子的長度大概是120米，寬為3米左右，巷子東側是大片平房，外面連著的都是小巷，平時只有自行車和行人路過，西側連著的是一條通向大馬路的巷子，也就是說，十八中後巷根本沒有通著交通主乾道。

　　根據我這幾天的觀察，平均每半個小時左右，這裡才會路過一輛機動車，而且有時候這輛機動車還是小販自己開來的，所以十八中後巷不管有沒有攤販的存在，它都不可能產生交通擁堵問題，因為這裡根本就不具備產生交通問題的前提條件。這也是我為什麽會把出攤的地點選在這裡的原因之一。”

　　吳東林聽秦風說著，拿出筆記本，默默地記錄起來。等秦風說完後，吳東林說道:“可是城管要管理，並非只有交通佔道這一個問題。而且無論你怎麽解釋，對城管而言，像你這種無證經營的小攤，不管擺在什麽地方，那都是非法佔道。”

　　秦風搖了搖頭，輕聲說:“吳叔叔，你知道嗎，其實非法佔道這個說法，他本身就是非法的。”

　　吳東林不解了，問道:“什麽意思?”

　　秦風淡淡地反問道:“吳叔叔，我請問你，非法佔道的前提是什麽?”

　　“非法佔道的前提?”吳東林皺起眉頭，認真地想了想，卻發現自己跟不上秦風的思路，無奈地搖頭放棄道，“不知道。”

　　秦風微微一笑，“是合法佔道。只有存在‘合法佔道’這個前提，‘非法佔道’才能成立，你說對不對?”

　　吳東林笑著反駁:“你這是玩文字遊戲。”

　　秦風搖頭道:“我不是在玩文字遊戲，我是說認真的。吳叔叔，你有聽說過合法佔道嗎?咱們東甌市的城管，有制定過政策，為小販留出合法生存的空間嗎?”

　　吳東林聽秦風這麽一解釋，不禁也認真了起來，若有所思道:“聽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沒有。”

　　秦風接著道:“我們的城管，從執法的方法上講，其實非常野蠻。他們對待小販的方式，無非就是四種，打、砸、搶、罰。但這麽做，真的能解決問題嗎?

　　吳叔叔，我想但凡是個智力正常的人，都應該能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小販們不是為了佔道而出攤，他們是因為要出攤所以才佔道，那麽他們為什麽要出攤呢?因為要吃飯啊！

　　政府一天無法解決小販的生存問題，城管就一天無法解決小販的佔道問題。打砸搶除了會激起民憤，間接讓人失去活路，什麽問題都解決不了，相反的，倒還製造了許多問題。

　　所以我想給城管提的第一條建議是，在城市的交通乾道之外，設立一些合法的擺攤區域，有了合法的佔道區，非法佔道才能成立。不然的話，那就不是非法佔道，而是不給活路。”

　　“不給活路……”吳東林把這四個字寫下來，筆尖還在本子上磕了磕，神情頗顯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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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多小時之後，十八中後巷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附近的小學放學了，家長們又來接孩子，今天的家長比平時多了一些，想來因為看了昨天《阿寶講閑話》的緣故。

　　路過的行人見到還有不怕死的小攤販，許多人都朝秦風投來了“你牛逼”的眼神。

　　秦風微笑著點頭示意，又對吳東林道:“十八中大概有2000個學生，走後巷這條路去學校的差不多佔一半，不過這一半人也不是每天都從這邊過，有時候也會走前面的大馬路。所以通常情況下，再加上附近兩所學校的學生，這裡最高峰時段的人流量，大概就是每小時1500人上下，平均每分鍾25個人。一條長度為120米的巷子，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被25個人堵上。”

　　吳東林笑著在筆記本上寫下秦風報給他的數據，然後居然開始數人頭。他看著表，不多不少地數完整整一個小時，玩笑道:“不到1500人，差遠了。”

　　秦風笑著回答:“那是還沒下課呢。 ”

　　又等了半小時，牆後的十八中，終於響起了下課鈴聲。

　　下了課的學生們猶如大潮一般洶湧而來，由於昨天發生在十八中後巷的事情已經上了新聞，所以學生們見到秦風今天居然還來出攤，不約而同地全都顯得相當興奮。

　　盡管秦風前些天還在廣播裡當眾向周海雲道了歉，可即便如此，在學生們的心目中，秦風依然不改“叛逆英雄”的形象。

　　“退學的，好樣的！今天居然還敢來！給我拿兩串年糕！”

　　“秦風，你真是要錢不要命啊，你昨天沒被逮到嗎?”

　　“老板，別跟他們廢話，我肚子快餓死了，給我弄快大排！”

　　幾十號人把攤子擠得吱吱作響，要不是秦風的油鍋形狀特殊，還真難保不燙傷一兩個人。

　　秦風飛快地做著烤串，這紅火的生意，看得吳東林也是目瞪口呆。

　　半個小時過去，學生漸漸變少，留下一地的竹簽和油漬。

　　賣到6點，天色漸黑，秦風帶出來的食材，基本上已經賣光，只剩下十幾串零零散散的串串。

　　這時，吳東林才指了指地上的垃圾，問秦風道:“這個問題，該怎麽處理?”

　　秦風不說話，彎腰打開推車的板門，從車裡頭拿出了掃把和簸箕，朝吳東林微微一笑。

　　吳東林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