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一聲,馬得草、張東升、馬得意和副官四人,再次集體仰面跌倒,手腳抽搐口吐白沫,好似羊癲瘋發作一般。而身為團座的周文強,到底是意志比較堅強,至少比那四個孬貨要強上一些。聽完雷仁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並沒有立刻暈倒,而是目光癡呆地看著眼前的那隻妖怪。直到看了三秒鍾後,終於是一頭栽倒在地,再沒有傳出絲毫活人的氣息。
馬得草呆呆地看著屋頂上那盞奢華的吊燈,心裡仿似打翻了五味瓶,也說不出來是個啥滋味,隻得是咕嘟一聲乾吞了一口唾沫,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
我說呢,雷仁既然已經拿回了自己的打火機,不但沒有平息怒氣,卻是更加暴躁連眼睛都紅成了那副模樣,竟然如此痛下毒手,不僅把周文強赤條條釘在牆上一頓狠揍,更是還打爆了團座的一隻眼睛。至於外面為了護主而身死道消的那四位忠良……拉倒吧,在周文強馬得草這些人心裡,又怎麽會在意幾個手下的死活?
原來根源在這裡呀!以雷仁的重情重義,那個打火機根本就是林佩兒陪伴在他身邊的化身一般,周團座啊,你說你已經拿到手了不好好收起來,竟然還握在手裡抱著別的女人睡覺!好嘛,這可不正是應了那句老話: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真是自己作死,你連煙都不會抽,睡個女人手裡拿著個打火機幹啥?就算你的口味比較重,有些與眾不同的小癖好,要拿也是拿皮鞭蠟燭之類的玩意,偏要拿個打火機,而且還是雷仁的打火機!好死不死的又被他逮個正著,嗚呼……團座,認命吧,這次,誰也保不住你。
與他有著同樣心思的,自然還有張東升。以張營副對雷仁的了解,膽敢握著自己最心愛的打火機去抱別的女人,就如同是當著林佩兒的面,跟別人在做那個愛做的事情般沒什麽分別,這種行為就跟一心尋死一樣。好在乾爹、不是!好在趙隊副來得及時,才算是暫時留下了周文強一條小命。但死罪可免,活罪卻是難逃。團座,不是兄弟不仗義,要怨你也只能是怨自己。
至於馬得意和馬營座的副官,則沒有明白其中的彎彎繞,完全就是被雷仁給生生嚇暈過去的。雖是早就知道雷哥威武、雷哥霸氣、雷哥天下無敵,可當著一個營的國軍將士的面,在打爆了團座大人的一隻眼睛後,還要再廢掉人家一隻手,這就徹底顛覆了二人的人生觀和世界觀。更別說雷哥還要周團座自己動手把自己的爪子剁掉,這是人能乾出來的事?
馬得草和張東升是明白人,所以躺在地上裝死,壓根就不敢為周文強求情。馬得意和副官是聰明人,在親眼見識了雷仁的所作所為後,就更加不敢忤逆雷哥的心意。所以,這四人皆是躺在那裡目光渙散一動不動,好似真的昏了過去一般。
而周文強……好吧,這位是真的被嚇暈了,面對危機自動關閉了五感,斬斷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系,好似那受驚的鴕鳥,一頭扎進了沙堆裡。
只是此刻在他的腦海深處,出現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周文強,一個穿白衣,一個穿黑衣,一個跪在地上哭哭啼啼,一個暴跳如雷破口大罵。
“都怪你!為了拍丁洋的馬屁,大老遠跑來取什麽打火機!連丁旅座都要謹慎面對的大人物,又豈是你所能招惹得起!”黑衣周指著白衣周的鼻子,唾沫星子噴了他一頭一臉。
“嗚嗚……我們沒有大靠山,想要出人頭地,就只能是盡心盡力幫丁洋賣命。這次過來,你當初也是同意了的,現在怎能怪我一個人?”白衣周滿是委屈,哭得如同黃河決了大堤。
黑衣周稍稍平息了怒氣:“我當初也是想著這是個小事,才答應過來的。辦好了這個差事,上面巴結了丁旅座,下面又結交好了他的小舅子,算是一舉兩得。只是沒想到居然會碰上這個煞星。”
“這還不都是怪你?我就說夜長夢多,昨天晚上拿到打火機就該回去,你偏不肯,貪圖那個小花旦的美色,硬要多留一晚。睡吧睡吧,睡個女人睡出事來了吧!”白衣周終於開始反擊。
“還說我!自己又不抽煙,睡個覺你握著個打火機幹嘛,啊?什麽狗屁唯美主義。是,我承認我是看上了那個小花旦,可她又不是謝國強的女人,睡了又有什麽大不了的。還不是你覺著那個打火機精美,才玩出火來的?”黑衣周明顯是暴躁與陰暗的代言人,自然不肯獨自背這個黑鍋。
人性都有兩面,穿白衣的周文強,顯然就是他懦弱與自卑的表現:“你覺得那個女人漂亮,我為什麽不能認為這個打火機漂亮?那個打火機就是漂亮嘛,純金的先不說,如此精美的藝術品,簡直就堪稱完美。長這麽大,我們什麽時候見過這樣的好東西?你能抱那個女人,我為何不能握著那個打火機?”
“不管了!橫豎都是個死,跟這丫的畜生拚了!”黑衣周把牙一咬,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句話。
白衣周卻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更是哭得聲嘶力竭:“不要啊!咱乾不過他呀……嗚嗚……要不,這次我們就忍了吧。只要留著這條命回去,早晚還能東山再起。”
黑衣周呆了一會,連連苦笑:“我也知道乾不過他,可這樣一來,不但瞎了一隻眼睛,還得丟掉一隻手,咱不就成殘廢了?”
“不是一隻手,只是兩個手指頭,只要保住了性命,該舍的,就先舍棄了行不?”
兩個周文強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正在猶豫不決時,忽然天際傳來一陣惡魔的聲音。那聲音語氣雖然平靜,卻如同驚雷炸響頓時就撕裂了此地的天空。
“怎麽,不答應?還跟我裝傻充愣玩昏迷……看來,你這是不給我謝某人面子呀……這麽說來,我們的生意就算是談崩了。既然這樣,把小命留在這裡吧。”
噌地一下,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五個人同時蹦了起來,齊齊看向了雷仁,緊張得不行。眼見這惡魔掐滅了煙蒂,把手伸向了桌子上的盒子炮,周文強大喝一聲:“慢著!我啥時候說我不答應了!”
隨即又把剩下的那隻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雷仁,語氣一軟:“謝英雄,這次的事情,是周某魯莽了,得罪了你。既然是這樣,給你留下個交代,也是應該的。隻一條,我現在實在是拿不起刀來,能不能請人幫忙?”
雷仁面無表情,漠然點了點頭。周文強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張東升:“兄弟,幫哥哥一個忙,利索點。”說完伸出左手,把無名指和小拇指並在一起擱在桌沿上,抬頭咬牙閉上了眼睛,一副大英雄真豪傑慷慨就義的模樣。
張東升走上前,伸手拿刀之前先朝雷仁豎了一下大拇哥,隨即拿起那把明晃晃的剔骨刀,把嘴湊到周文強耳邊:“團座,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
一邊說著話分散周文強的注意力,一邊揮刀狠狠剁了下去。周文強耳邊聽著張東升體貼的話語,頓時感覺心頭一暖,剛想點點頭表示感謝,忽然左手一痛,悶哼一聲把手猛地一甩,睜開眼時發現兩根手指頭已經留在了桌子上。
看著那兩根手指頭,周文強竟然有種陌生的感覺,好像那東西從來就不屬於自己。都說十指連心,此刻周團座在棄卒保帥下留住了自己的性命後,竟然也感覺不是疼得那麽不可忍受,不禁又是把感激的目光投向了張東升。他壓根就不知道, 剁掉兩根手指頭原本是很疼,可到現在他已經被爆裂的左眼疼得麻木了,這才感覺可以忍受下來。
雷仁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片刻後竟然笑了:“張營副,我覺得你有成為牙醫的潛質。”
張東升苦笑一聲,趕忙掏出手絹給周文強包扎止血,雷仁沒有發話,誰也不敢叫軍醫進來給周團座治傷。
此行的所有目的都已經達到,雷仁終於是徹底消除了胸中的憤怒與壓抑,隻感覺此刻心頭一片平靜,因為這個事情出現的一點小裂縫已是盡數彌合,再次回復了道心圓滿。站起身把兩支盒子炮往腰後一插:“這個事情到此為止。馬營座,麻煩你送兄弟一程如何?”
好!這個瘟神總算是舍得走了!馬得草大喜下連連點頭:“應該的應該的,謝英雄遠道而來,兄弟自然是該親自送謝當家的出去。”
雷仁一把摟過馬得草的肩頭往外走去,到了門口忽又頓住,一回頭,狠狠盯著周文強:“你有記恨我的權利,也有記恨我的理由,謝某隨時歡迎你回來找我報仇。回去告訴丁洋,也讓他轉告背後的人,誰要是再敢來打這個打火機的主意,來一個老子宰一個,來兩個老子宰一雙!要是來得太多老子殺不完……哼哼,老子就直接到重慶去,乾掉背後最大的那個王八蛋!”
說著說著,就有一團黑色的魔焰在雷仁身上升騰而起,直到最後一個字說完,雷仁的雙眼中已是殺機密布,渾身上下凶焰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