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勿忘我

　　“尤菲維納……”

　　璀璨的金色沁透蒼穹，籠罩瑪安媞是米婭千年的霧霾與晦暗被怒焰燒灼而盡，即使是廢墟，也仍見當年輝煌。

　　男人低著頭站在半空之中，銀色的長發隨殘破的漆黑披風交織飛舞，手中光明凝就的十字劍轟然向遠方揮去，刺目的光紋擴散著將大片建築化為齏粉。

　　華袍的老人隔空舉起權杖，威嚴仁慈的神影降臨身後:“降神術·聖者守護”

　　阿修斯攝人的金瞳空洞而悲涼，冰冷的蔑視過來，發出一聲漠然的嗤笑:“神?”威嚴而諷刺的詞句，如同神諭般籠罩下來:“神若為良善，世間諸惡怎會橫行?”

　　“殿下無所罪孽，又為何要受懲戒?！”

　　老者被轟擊的退後幾步，面孔上卻全無慌亂，額角每一條皺文都正義而嚴肅:“哼！無所罪孽?她是背判光明的罪人，你為墮落深淵的怪物！”

　　“怪物?”赤金的瞳孔燃燒絕望而冰冷的堅執:“創世時光影便互生，為何人隻仰慕光明?”

　　兩道十字光焰交戮成無情的戰戟，阿修斯身上的金焰比神明更純粹:“世上本無陰陽黑白善惡之分，神隻教愚者善奉行，凡以創痛博神垂青，誰甘願嘗苦厄不幸，即便為光明燃盡此生，白焰下，也必有灰燼生！”

　　主教:“無論你如何，光明聖火才是真理之往！”

　　真理?”阿修斯言語冰冷如直述:“那吾劍之上的光明之炎又算是什麽?”

　　他漠然嘲笑:“神若為真理，吾阿修斯便為真理之禍！”

　　黑與金在其其身後升騰凝聚成無數的兵甲將士，一如當年跟隨阿修斯征戰八方的侖薩鐵騎，恢宏盛烈。

　　他們是仍未消散的戰靈，執念著，不甘著，惟願追隨阿修斯，再站一回！

　　銀黑甲胃的男人，長發垂落，握著十字光劍的左手緩緩舉起，火光衝天:“站！”

　　亡靈士兵:殺！！！！！！！！

　　……

　　孟言越猛地坐直了身體，眼神一片見獵心喜的銳利。

　　當阿修斯那聲冰冷的輕笑響起的時候，所有人都和孟言越一樣，背後不由自主地竄出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才是那個掌控整個局勢的人——

　　這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反派boss了，當然，如果來演的不是穆子澈的話，阿修斯再如何多的出場，也脫不掉站在主角們對立面的反派形象，孟言越眯眯眼，在心裡思索:為何這麽一個可以輕而易舉就能讓觀眾厭惡或無視的角色，為什麽會比主角還有存在感?

　　不僅如此。

　　甚至他每一次短暫出場，都還能讓所有人產生，一種更加期待他的下一次出場欲罷不能感?

　　當然，其他演員表現的也都很好，阿依蔓的掙扎和恍惚，艾克的猶豫和警惕，風鈴的堅強和果決，甚至連瑪麗安娜這個小女孩外表與截然不同的內在那種衝突都被表現的入木三分。

　　但他們此時此刻似乎都成了一個布景。

　　一個組成了那驚世古秘，讓阿修斯登台表演的布景。

　　真是——可怕的天賦……

　　……

　　艾克拚命的想要控制身體，他必須冷靜下來，他必須穩定下來才能讓大家活下去，可他每根骨絡都在咯咯作響，每一寸肌肉都在痙攣，連刀柄都握不住。

　　阿蠻和風鈴建立起來的防護早已被那些余威撕得粉碎，精靈少女被壓迫的顫抖，阿裡的黃金獅王戰死，風鈴消耗的半昏迷，阿蠻早已傷上加傷。

　　他是……唯一還有力量的人了……必須要保護大家啊！

　　艾克看著不遠處的十萬鐵騎，心中無力到絕望。真是……可笑啊，這就是他平日裡引以為傲的力量，可在這些存在的眼裡，連螻蟻都不如！

　　薩麥爾冷笑著向這幾個年輕的冒險者瞥了一眼，揮手便是一道攻擊，瑪麗安娜的心神正牢牢系在阿修斯身上，全然未注意到他們。看著那道轟響風鈴的光，艾克懊悔的目眥欲裂:“逃啊！！！”他需要強一點，再強一點！趕過去！！

　　風鈴閉著眼，面色蒼白得格外無害，染血的手還緊緊握著那塊紫色寶石，就在攻擊到來的一刹那，紫光大盛！

　　紫色蔓延出勿忘我的紋路，盤繞著構成圓形的光罩，悄無聲息的融化了攻擊，極美的光線優雅溫柔的像一首死去的歌。

　　薩麥爾瞳孔緊縮！一道綠色的光束再次轟擊而來！

　　黑影閃了過來，風鈴吐出一口血，昏沉中隻覺得五張六腑全部移位了，她清晰的聽見了骨裂聲，就像火焰裡即將被燒成灰燼的木材……鮮血濺滿了她的臉，粘稠地往下流。

　　“快走……風鈴……風鈴……快走……”艾克虛弱的聲音將恍惚中的風鈴喚醒。

　　承受轟擊的是艾克，而不是她。是最後一刻衝過來的艾克……

　　風鈴呆呆的看著面前已經不成人形的艾克， 艾克也看著她，這個面龐近在咫尺的黑發青年已經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眼神卻還是清亮，他說:“逃……快逃……”每發出一個音節，都會有粘稠的血液從他口中滑出。

　　逃?能逃到哪兒去?

　　“活下去……”

　　喧囂是成千上萬湧向戰場的亡靈戰士所發出的怒吼，這是一種最接近死亡的聲音。來自於黑色洪流裡的表情，來自於撕裂的吼叫聲。

　　這些聲音與表情所衍生的，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對背負屈辱而沉寂的憤怒，即使亡靈的數量再多，但每個個體的聲音與死亡，也都是同一種調子。

　　憤怒與尊嚴模糊了對死亡的恐懼，戰爭，是最單調的死亡，也是最稀薄的死亡。

　　問蒼生以誰為光，如真神蒞臨成聖，成心魔因誰墮影，誰才掌真理究竟。

　　紫色的華光升上天穹，化作一支絕美的花，花瓣在空中緩緩精研盛開，灑下迷蒙的靈魂之光。

　　“醒來吧……”

　　少女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如因受傷而脆弱的蝶。

　　“逃避是罪惡，真實無法改變，時間不允許停留。”

　　紫色的勿忘我盛放的柔美又哀傷，光點如琉璃般落在蒼白的臉上，易碎的淚從眼角滑落……

　　“尤菲維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