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娶繼室,可是石老太君擺明了是給這位新進門的兒媳婦做面子,場面弄的很是熱鬧.雖然比不得當家娶李氏進門的光景,可比之前娶三太太和四太太的場面都要大些。
三太太和四太太也清楚,她們的身份終究是不能和定國公府的主母相比。
畢竟,眼前這位雖然是家世破落,可卻是進門就是能得了誥命的夫人,等將來生了兒子,到老了,也是定國公府的老封君。
因此,就算是心中對老太君把娶繼室弄的這般熱鬧有些意見,也都不會宣之於口,免得反而被人笑話。
這門親事是李家出面物色的人選,李家兩位太太也是早早的就來了,口中說著吉祥話表示祝賀。
施氏如此做,更多的是讓京城的貴族圈子裡都看看,自家的姑奶奶雖然沒了,可並不代表兩家從此就老死不相往來,兩家仍然是姻親。
只是讓趙令儀意外的是,施氏帶著的孩子中,居然有南宮湛。
乍看到他的時候,趙令儀都有些傻眼了,堂堂燕王世子,跑到自己府中來做什麽了?今日可不是玩鬧的日子。
好在,南宮湛除了一臉悲天憫人的看著趙令儀之外,倒是什麽都沒做,甚至都沒有和以往見面的時候一樣主動湊近她說話。趙令儀也就略微有些安心。
不過為了慎重起見,趙令儀還是去找了舅母,問了南宮湛的事情。
說起這是,施氏也是一腦門子的疑問,前幾日南宮湛到定遠伯府中來,偶爾就聽說了趙仲康要娶繼室的話,也不知道怎麽的,今日一大早居然就到了定遠伯府,還再三要求姨母要帶著自己來趙家。說是想看看民間成親是不是很熱鬧。
施氏也好奇,這孩子從來不是個玩心重的,也應該不會對這樣的場合感興趣,畢竟,在宮裡長大的孩子,什麽熱鬧沒見過?何必一定要參加這樣的,難不成宮裡頭的公主出嫁不比這個熱鬧?
施氏心疼這孩子自幼沒了親娘受了許多的苦楚,所以平日裡大都順著他的心思,這次也一樣,拗不過他只能帶著來了。
不過她卻也是刻意的模糊了南宮湛的身份,在遇見人的時候,並不曾清楚的介紹,故而不少人都當南宮湛是李家的少爺。
趙令儀和舅母說了半天的話,也沒弄明白南宮湛今日來的目的,便只能去接待他。
因為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南宮湛的真實身份,所以趙令儀過去招待,別人也隻以為,這是趙令儀的表兄,因此並沒有引起注意,趙令儀這才能順利的和南宮湛說上幾句話。
只是,南宮湛卻沒有多和趙令儀說話,只是對著她說了一句:“以後,你要珍重!”
趙令儀實在不懂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在她還在懵懂思考的時候,就看到南宮湛帶著小廝走開了。
趙令儀冥思苦想好半晌也不明白南宮湛這話中的意思。
她和南宮湛認識也有些日子了,期間在舅母府中也見過幾次,雖然算不上熟悉,可也知道,這不是個別扭的人,說話也最是乾淨利落的。今日怎麽就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讓自己珍重?莫非是他要去那裡了,這是在告別?可是也不對啊,若是他要去那裡,舅母應當會給自己說才是。
到了最後,還是沒有想通的趙令儀索性也就不去想了,又不是什麽大事,何必費這個腦子?有這時間,還不如操心些和自己有關的事情呢。
放下了這些心事,趙令儀索性就去湊熱鬧了,今日可是自己父親的好日子,
做為嫡女,她出面招呼人也是應該的。 且今日來的太太們,有不少是帶著女孩兒來的,總不能就隻讓大姐姐和二姐姐在前面招呼著吧,最少應該讓人都知道,定國公府的嫡出女兒,是個好的。
重活一回,再不能和前世一樣假清高,連自己名聲壞了都不知道,必要的應酬是一定要有的,最好再能有幾個手帕交,將來也是一份助益。
趙家的幾個女孩子都忙著招呼客人,她們落落大方的態度在貴族圈子裡很快就傳開了,都說是趙家教女有方,幾位姑娘和別人家縮手縮腳的就是不一樣。
只有趙嬿婉,一直都沒有露面,隻讓人傳話過來說是病了。只是不知道這病有幾分真,幾分假。
婚禮熱熱鬧鬧的結束了,好在這一天沒有出什麽么蛾子,不管是呂氏也好,趙嬿婉也好,都沒有在這時候鬧。
婚禮結束就意味著,竇氏正式的做了趙家的主母。也意味著,在竇氏死去之前,呂氏再也沒有機會做到主母的位子。
呂氏可會甘心?
若是就這樣風平浪靜的可多沒意思?
趙令儀沒忘記特意安排幾個小丫鬟去呂氏的門前說幾句閑話,讓呂氏知道府中今日是如何的場面是如何的宏大,氣氛是如何熱鬧非凡,老太君是如何看重這位新進門的二兒媳婦。
果然在小丫鬟們的閑話說完之後,就聽見呂氏屋裡傳來瓷器碎裂的刺耳聲響。
幸幸苦苦多年的算計,就這麽一朝成空,她如何能甘心?這一切原本都是屬於她的,好端端的就被竇氏拿走,她不甘心。
趙令儀就是要讓呂氏知道,有些東西不是她算計了就能算計到的。
有些東西,求而不得,就會成為夢魘一般,糾纏的人再也不能安眠。
比如定國公夫人之於呂氏便是如此!
婚禮第二日,便是敬茶認親的日子,趙令儀早早的就打扮的精巧雅致的到了祖母的房中等著新母親。她還在孝中,可府上到底有喜事,所以便傳了藕荷色的褙子,搭著暗花淡黃色棉綾裙子,頭上戴著的,正是當日燕王世子南宮湛所贈的蝴蝶穿花鈿,對於小姑娘來說,這也算是盛裝打扮了。
趙令儀要的便是讓眾人看出,自己對新母親的尊重。
和竇氏雖然接觸不多,可直覺的,她總該是要比呂氏好些,所以,趙令儀更願意讓自己和她站在一面。
因此,今日的初相見就很重要。
“我們四丫頭今日倒是漂亮的很。”石老太君滿臉笑意的看著趙令儀道。
這孩子,果然是李氏教導出來的,就是不一樣,看看這通身的氣派,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女孩兒。再這樣的時候,能有這樣的表現,也是個有些心思的。
石老太君本來還怕趙令儀會因為府中的喜事吃心,想到她母親難受,這會兒看著趙令儀嬌俏的笑容倒是安心的多了。
這孩子看起來是能接受竇氏的,這便好,有個母親照料,總好些。
隻盼著竇氏也能真心誠意的對著孩子好,最好再給自己生個嫡孫,到時候,自己可就沒什麽遺憾的了。
“四姑娘什麽時候都是漂亮的,只是今日更漂亮。”海棠附和兩句道。
“可不是我漂亮,是這身衣裳和首飾漂亮。我們府中最漂亮的可是三姐姐呢。”趙令儀故作害羞的一笑說道。
石老太君在聽見了三姐姐的話以後,面上略微有些凝滯,昨日,這三丫頭可是連面都沒露,說是什麽生病了,怕吹風,還不是找的借口。
石老太君的心思並沒有多轉,就被隨後過來的二郎和六郎給衝散了。
再後面跟著的是三房和四房的人陸陸續續差不多都到齊了。一屋子的人雖然說話的不多,可氣氛到底也就熱鬧起來了。
石老太君四下看看就發現,三姑娘趙嬿婉到了這時候還沒到。
老太君問了一回丫鬟,面上就有了些不大痛快,不過因為是大喜的日子,所以也沒多說。
這三丫頭最是不要體面的,既然她自己不要,別人便也不必勸她,由得她去便是。難不成她以為這府中離不開她?
卻說趙嬿婉本不打算來,這所謂的新母親,她可不願意認呢,不過是個破落戶出身的罷了,哪裡配讓自己稱呼母親?
何況,從此以後,只要竇氏還活著,自己就永遠沒有出頭之日,只能是庶女之身,這不是比殺了自己還難受?
居然還要讓自己去給她敬茶?憑什麽?
可是身邊的幾個丫鬟勸了再三,趙嬿婉才決定勉為其難的過去一趟。
趙嬿婉打扮齊整帶著丫頭慢慢悠悠的朝著石老太君的凝暉堂走去。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快要到了老太君院子門口的時候,她卻看到了趙令儀跨院的側門。
趙令儀住的院子本事石老太君的跨院,和石老太君的院子相通,為了出行方便,對外也有側門能出入。
趙嬿婉想著趙令儀從今以後,也要管一個不相乾的女人叫母親,也不知道她心裡是不是痛快?想來和自己心中所想差不多吧,總不會情願就是。
說不一定她這會子也還在磨磨蹭蹭的都還沒過去呢。
自己心裡不好受,看到另外一個不好受的總能好過些吧。
心思一轉,她就從側門裡去了西跨院,身後的丫鬟清竹連阻止都來不及,又不好大聲嚷嚷,只能跺跺腳跟著自家姑娘進去。
清竹本來是花房裡一個普通的二等丫鬟,當初趙嬿婉進府的時候,因石老太君著人打發了花枝巷所有的下人,所以,她就去伺候趙嬿婉。
可是自從跟著趙嬿婉以後,她就時常覺得自己也真是命不好,才跟著這麽一位姑娘。
明明不受老太君的待見,這樣的日子,還一再的鬧出么蛾子來,也當真是個不怕老太君怪罪的。她倒是罷了,反而連累的自己,經常跟著她住祠堂,還要被她打罵出氣。
這姑娘的腦子裡也不知道想的都是什麽,新太太進門,她不去老太太的屋裡,好端端的跑去四姑娘的院子裡做什麽?
趙令儀的院子裡靜悄悄的,大約是沒有想著這會子還有人來,所以,院子裡連丫頭都沒有,倒是讓趙嬿婉一路沒有阻攔的就到了趙令儀的房門口。
掀開簾子走進去,只見清吟和清妍二人正在有說有笑的整理趙令儀的首飾,桌子上大大小小的放著不少的小錦盒和絨布套子,兩個丫鬟的手中還一人拿著一件正在用心擦拭。
趙嬿婉眼尖,隻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打開的小錦盒之內放著的正是趙令儀生辰之日得了的蝴蝶穿花鈿。
這一對發鈿她日思夜想了這麽久,居然在這時候又見到了,她的眼光再也離不開。
正好,趙令儀今日不在,自己先拿了戴上再說,難不成,自己都戴在頭上了,趙令儀還能搶回去不成?
主意打定,趙嬿婉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一把搶過錦盒。
趙嬿婉本來穿著軟底繡花鞋,走路的時候沒有什麽聲音,兩個丫鬟又說的興起,還真是沒有注意到進來人了, 她忽然抓著一把,倒是把兩個丫鬟嚇了一跳。
“三姑娘怎麽來了?”兩人匆忙之中不忘行禮,然後才問道。
“這對發鈿你們給四妹妹說一聲,就說我帶走了。”趙嬿婉一面說話一面已經從錦盒中拿出發鈿卡在了頭上。
看著趙嬿婉的動作,清吟想說什麽,可是才開口就被趙嬿婉堵了回去。
“這府中誰不知道我和四妹妹才是最親的姊妹?不過是一件首飾罷了,四妹妹還能和我計較不成?”說完話,趙嬿婉自顧自的得意洋洋的走了。
這會兒趙嬿婉的心情可好了很多,戴著心意的發鈿,她覺得自己腳步都輕快了許多,就連要去見竇氏的煩惱都少了。
清竹正好看見三姑娘搶了四姑娘的發鈿,想勸一句,被趙嬿婉狠狠的瞪了一眼,只能把口中的話咽下去。
趙嬿婉到了石老太君凝暉堂的時候,便是趙仲康和竇靜則二人都已經到了。
只是這一對新人的臉上都帶著些刻板和壓製,一點都沒有新婚的甜蜜,若不是眾人都知道二人昨日才成親,怎麽也不會想到這是新婚夫妻。
看著兒子的媳婦這樣的光景,石老太君先在心中咯噔一下,她可還想著這兩個人能蜜裡調油一般的過日子,然後盡快的給自己添個孫子呢。
若是兩口子這麽生分可不成,難不成這呂氏就這麽好,連竇氏這樣新鮮的姑娘都不能把她比下去?
石老太君有心說兩句,到了最後卻始終是什麽都沒說,只是微微歎氣而已。R1152